真要保,就不会在公堂上叙旧情。
赵昕察觉到了人群片刻的骚乱,但他毫不在意,只一心一意盯着唐彬:“你既然应了到,那就回答孤方才的问题!你认为孤到底有没有资格审你。”
唐彬五体投地,不断呜咽的状态持续了好一阵,赵昕也不催促,直到他哭够了,慢慢抬起上半身,但头埋得很低,只给了赵昕一个后脑勺,慢腾腾地说道:“我是殿下的臣属,殿下自然有资格审。”
“好,你承认就好。那孤再问你,知不知道孤今日所为何来?你又清不清楚自己为何跪在这大堂之上?”
唐彬当然是清楚的,从他收第一笔钱时就设想过,如果自己真有这么一天时会是什么模样。
只是没有管束的环境让他渐渐忘却,唯余偶尔的梦境提醒着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但梦总是会醒的,醒来后就是新的一天。
被私欲纵大了的胆子让他行事逐渐肆意嚣张,唯有靠着我对殿下赤胆忠心,随时可以豁出性命去做任何事麻痹自己。
毕竟本朝的文也好,武也罢,许多前辈都是这么做的,他只不过是遵循旧例罢了。
可任唐彬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殿下亲审。
而且左边坐着昔日同窗,互相交付过后背的战友,右边坐着本路平常难得一见的众位高官。
想来从立朝至今,也就只有冯伸己能与自己今日的排面差堪比拟。
以殿下的行事风格,既然能让皇城司抓他,肯定是掌握了相应的证人证物。
唐彬不愿意为自己再增笑料,勉强压下面对死亡的恐惧,又一个头磕在地上,用驯服但沉默的姿态表达了自己的诉求:罪行都认,只求速死,以谢天下,也还殿下您教导提拔的恩情。
赵昕快要被唐彬这浑人的一根筋给气笑了。
如果一死了之就能解决所有问题,那国家设律法,世间定道德是为了什么呢?
唐彬这个浑人先遵父命糊里糊涂考进了讲武军校。
但因为思想太过机械教条,不懂变通,被他丢到了当时刚刚起步,急需积攒总结经验教训的炮兵小班。
后来得曾巩相助,在征交州时如有天助般放翻了李常杰这个交趾军方面统帅。
紧接着又因为急于求成,在新兵训练中使用体罚,踹人的时候不小心踢倒了炮口,导致左手被炸膛的炮口报销三根手指,只能转任文职。
最后收钱收得手滑,把自己送到了这审判大堂上,送到了他的面前。
一路稀里糊涂行来,如今还要稀里糊涂去死吗?
而且你通过速死得了解脱,我多半还要被那些不明就里的人视为刻薄寡恩。
你死,是因为你违反律法,从屠龙的勇士变成了恶龙,不是外界风传的得罪了我喜欢的姑娘。
虽然用脚趾头想都能肯定后一种说法因为更劲爆,更吸引人眼球之故会传得更广,拥有更多的拥趸听众。
但在官方层面上,赵昕必须得砸实前一个原因,定下基调,整顿乱象。
赵昕十分肯定,在使人清如水这件事上,他终其一生都不能得竞全功。
可做了总比没做强,多少也能给后人留下一点前人智慧或者经验教训。
犯罪者拒不开口的确会给审讯和定罪带来困难,但也仅仅是带来困难而已。
有赵昕亲自坐镇下命令,大宋朝内再费拉不堪的行政机器都得给他转得蹭蹭冒火星,更何况皇城司近些年一直很努力。
赵昕从晏几道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卷宗,在众目睽睽之下离了座位,又在一片“殿下不可”的劝阻声中盘腿坐到了唐彬对面。
两人之间仅隔着一本卷册,唐彬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赵昕佩刀的刀柄。
但一本卷册犹如王母娘娘用金簪划分的星河,将两人分为难以靠近的两端。
微微晃动的刀柄在唐彬眼中更是如蛇口蝎尾,他对此做出的第一反应是膝行退后几步,对赵昕继续保持着五体投地的恭顺姿势。
唐彬的及时反应好算是让准备拔刀护驾的王韶等人冷静下来,没直接把人给乱刀砍了。
可赵昕都席地而坐了,他们又怎么敢继续大喇喇地坐着,只得站起身侍立在侧。
赵昕翻开了记录着唐彬桩桩罪行的案卷,口中说的却是:“唐彬你是沂州人士,天圣三年(1025年)六月生人。家中共有七人,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四人,其中两个姐姐,一弟一妹。
“你作为家中长子,所以你父自你幼时便对
你寄予厚望。倾尽全力供你读书习武,指望你能够出人头地。”
“庆历四年(1044年)十月,你以第四十八名的成绩通过孤主持的第一届武举,进入讲武军校学习。
“庆历六年(1046年)冬月,以第五十六名的成绩从军校结业,入忠正军担任虎尊炮营提辖一职。
“庆历七年(1047年),随军征交趾。四月,发炮毙敌帅李常杰。
“六月,累功升指挥使。因击毙敌首之故,孤特意请官家下旨,给你们营请了一面百发百中英雄营的锦旗。
“你们营也有了名为百里斩将的比赛,参赛者共同凑份子当奖金,比谁轰得准。
“直到庆历八年(1048年)九月,你们营一共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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