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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模样像极了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习以为常,毫无防备。
难不成她当真成过婚,如今已是个寡妇?
刚才是错把他当成她已故的丈夫了吗?
容津岸默了一瞬,又为自己无谓的猜测感到可笑。
她看着年纪小,举手投足间也实在不像已成过婚的女子,更甚她是否成过婚又是否当真是个寡妇,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容津岸唇角微动,用手上拿着的枕头戳了戳叶采薇的额头:“起来。”
叶采薇本也没再睡得沉,头顶传来动静,有些迷茫地睁眼看见容津岸,略有不满道:“干什么啊?”
“你去榻上睡。”
叶采薇这回才终于清醒过来,揉了揉眼从地铺中坐起身,似是想起自己方才误以为仍在将军府,像是瞧见了深夜而归的丈夫。
她不知自己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但或许只是做梦罢了。
叶采薇仰着头看他,道:“干什么,你不睡榻上吗?”
容津岸抿唇片刻未答话。
昨夜他昏迷不醒暂且不论,今日已是苏醒,实难当真让一女子睡在地上,自己独自睡床。
瞧着实在不像样。
但叶采薇霎时反应过来,有些警惕道:“不行,你直接睡便是,不必管我,我账都记上了。”
容津岸本还在奇怪氛围中紧绷情绪,一听叶采薇开口还惦记着那五百文过夜费,忽的又气笑了:“钱我照给,你记着便是,我睡地上就行。”
叶采薇眨了眨眼,手已悄无声息地缓缓朝枕头探去,嘴里轻声问:“真的?”
容津岸微微颔首“嗯”了一声,余光瞥见叶采薇试探着伸出的手在他应声后,迅速抓住了自己的枕头抱在怀里。
下一瞬叶采薇便急忙起了身,即使站立她个头也仍是小小一只,容津岸垂眸看着她,就见她匆匆忙忙穿鞋,嘴里念叨着:“是你自己说的啊,地上也是一个价,那我可就回榻上睡了。”
话一说完,叶采薇穿着鞋小跑着就到了床榻边,放下枕头又脱了鞋,身子一缩便钻进了被窝里。
容津岸轻哼一声,不知是好笑还是无奈,她还当真是一点不客气,像是跟他很熟似的。
叶采薇方才浓郁的瞌睡在这么折腾了一番后,又一溜烟跑没了影。
她静静躺在榻上,直到容津岸轻轻熄灭最后一盏烛灯,也仍是没有闭上眼来。
视线被一片暗色笼罩,叶采薇却忽的涌上诸多心绪。
容津岸死后,他的大部分财产因未在死前做安置,甚至因曾经功勋甚多,好些奖赏仍存放在朝廷未有领取,一时间被收回被冻结,存留于将军府的财产远不如前。
但若只是这样,叶采薇也并不会过得太凄惨,至少一世安稳不必愁。
可容津岸下葬那日,下人在他遗物中发现了一封休书。
容津岸未留任何遗言,却有一封详尽的休书留给叶采薇。
以叶采薇对容津岸的了解,当时她第一反应是觉得容津岸兴许是早已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无论他与她成婚这五年是否有牵挂过她,但在他临死前,他或许是想让她脱身自由的。
他死后,她可以再改嫁,或许还会留有一笔钱财安置她。
可是容津岸死得突然,众人找遍了他的遗物,除了这封不知何时就写好的休书,再无更多。
容津岸在世时,叶采薇日子过得太过舒适,即使丈夫不爱她,她却是衣食无忧享尽荣华,以至于再到离开将军府时,她才发现自己竟是从未替自己的以后做过打算。
没有积蓄,没有存余,只带有一点从将军府拿到的银两,甚至都不知自己往后要如何生存下去。
将军府内也是一团糟,无人能够顾忌一个已被休弃的前将军夫人。
最初那一年,叶采薇勉强找了个差事糊口,也还算过得去。
可直到那年,她突然患疾,就此一病不起。
一个人在外的平房中无人照料,病疾一拖再拖,直至病入膏肓。
最为艰难之时,叶采薇也曾恨过怨过。
甚至觉得自己最初以为容津岸是想放她自由的休弃,其实只是他早已不愿与她再做夫妻的打算。
容津岸心中一直住着一个爱而不得的人,她并不知晓那人是谁,却也知道容津岸最初娶她是被逼无奈,自然也从未想过将她真正当成自己的妻子。
但后来,叶采薇又在凄凉艰苦的日子里和自己和容津岸和解。
她同样未曾爱过容津岸,除了吃他的用他的享受本不属于她的富裕人生,甚至从没有真正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更没有和容津岸生育后代。
叶采薇上辈子的最后一年,寒冬凛冽,像是在为她即将燃尽的生命呼啸送行一般。
容津岸生前的部下在那间平房找到她,终是将她再次带回已经没落的将军府,却已是为时已晚,无力回天。
此事怪不得任何人,只能说天意弄人。
若是可以,那个曾经如烈日般骄傲耀眼的男人,又怎会想如此就结束了生命。
她也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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