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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她立即窒息,死在他的手下。

  叶采薇泡在热腾腾的浴水里,玉一样的拳头抵住容津岸结实的肩膀,半点都推阻不了,还颇有适得其反的效果。

  她的眩晕感越来越浓,几乎要升到天上去,余光里,他石青色的外衫有大半已经不知不觉打湿了,袖笼漂在浴水的水面上,像跟她一样般无根的浮萍,起起落落。

  察觉到她脱力,容津岸收起了唇齿,鼻尖蹭着她的鼻尖,目光在她迷蒙的双眼和鲜艳欲滴的红唇上反复游离。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谁也没有说话,凭心做事。

  蕉园在西北角,较偏僻。

  峣峣阙建造伊始,阙内尚是空荡荡灰秃秃时,开国女帝曾屡次亲自过来监工。

  三伏天里,太祖搬了一只破头折脚的旧凳于学斋中小憩,正暑热难当之际,抬眸忽见窗上绿翳沉沉,心喜推之,则有一树芭蕉冉冉,令人暑气顿消。

  故为此园题名蕉园。

  在一干“阆风清榭”、“莺时川”之类的花团锦簇的命名中,尤显朴素。

  不过,如今的蕉园奇花异卉满栽,馆榭池阁俱全,凫鹥狎波,鸟语入流,观石听澜间,直教人耳目爽朗,翛然远却尘嚣。

  比之阆风清榭还要更像那天上的阆风瑶池。

  比试地点在蕉园的“琢磨台”。

  琢磨台不仅宽阔得能跑马,而且四周有从各地运来的玲珑削石,高高堆起,如处于山腹之中。

  不论是要奏乐还是唱歌,都有空谷回音的效果,除了近处负责评骘的女夫子,围观者也不会错过任何一道细小动静。

  叶采薇一行人弃舟登岸。

  好事者们比他们动作还快,将蕉园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叶采薇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得以入园。

  眼下,女夫子们都去献艺会搭手了。

  有空为艺斗做评审的,只有一位教授时文的骆华岑。

  骆华岑梳着比宫中嬷嬷还要一丝不乱的水亮发髻,板着一张比风干了三年的馍馍还要生硬的臭脸,对着叶采薇与夏琬琰问道:“是谁提出要比三朝的?”

  骆华岑是叶采薇最怕的夫子。

  她为人严厉刻板,说话做事极讲究一个章程,一是一,二是二。曾以“佻脱草率,难堪大任”点评过叶采薇,罚叶采薇最多的也是她。

  只有许明姌一类的学生才能使她稍稍展颜。

  前世,刚进京的叶采薇在峣峣阙中完成了半年课业后,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再继续选修时文课。

  可父亲许晓泊逼着她选。

  在峣峣阙,学课也有高低贵贱之分。

  与民生相关的为最贵,如水利、医术、旱涝蝗等天灾对策研究、预卜雨雪的观天占星等;时文能测出一个人对于前边所有的掌握程度,故次之;随后是君子六艺、四般闲事、歌舞针黹……

  此外,还开设了各种十分细化的学课,剪纸、养驴、画符……应有尽有,甚至还有铁水打花课。不过,由于既不能饱腹,又不能陶冶情操,被视为下下等。

  私下又被斋生称作“闲课”。

  女学生们大致分为两派。

  一派秉持“帼国英雄不让须眉”,以比进士还要难考的女官为人生目标。

  另一派以觅得良缘为目标。来峣峣阙进学,除了是要将自己雕琢成更有价值的美玉,同时也是为了维系人脉、掌握应酬手段,为将来打理后宅做准备。

  这两方互相看不上眼。

  叶采薇则是被这两方都看不上的第三派。

  既不打算考女官、又没想过要嫁人的稀里糊涂派。

  叶采薇当年纯纯是被父亲赶鸭子上架的。

  峣峣阙的遴选三年一度,以叶采薇的年龄,需等两年才能参与。许晓泊觉得她本就流落在外多时,学业毫无基础,再要等到十四岁再考,还不一定考不考得上,所以用了“恩荫”的方式,让叶采薇开后门进去了。

  而且,所有学课都是许晓泊亲自替叶采薇挑选的,由不得她说不。

  叶采薇是个浆糊脑袋,读什么都像读天书,时文一课尤其学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有许明姌和容津岸帮她押题,指导她将备用文章翻来覆去地重写,大考肯定就要“不合格”了。

  叶采薇怎么着也是死过一回的人,自以为是“脱胎换骨”了,可是真正对上骆华岑时,还是憷得慌。

  “回骆博士的话,”她硬着头皮开口,同时吃了一记夏琬琰没好气的眼刀,“是我提的。”

  “又是你。”骆华岑深深地看了叶采薇一眼。

  今天是属于学谕的日子。很多人汲汲营营几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在各位世家夫人们或者属意的郎君面前崭露头角。

  却被哗众取宠的叶采薇抢了风头。

  胡闹也不分分场合!

  见骆华岑脸色黑沉,叶采薇是百口难言。

  好在白檀已听她吩咐,画舫调头时,就趁乱撑了小舟独自赶回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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