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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眼前人的身量比他高一些,在大冷天穿着单薄的衣裳,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是他从没闻过的味道。

  少年牵着他走,两个人一前一后,挤过漫长的甬道。

  身上、头上都蹭满灰尘,却连拍掉的工夫都没有。

  少年的步子很快,谢明夷好几次险些被带得摔倒,他都未停留一刻。

  只是执拗地握紧谢明夷的手,强硬地将他扯起来。

  谢明夷有种自己飘在半空中的感觉,他像是变作了少年手中的风筝,起起伏伏,飘忽不定。

  七拐八拐,出口渐近,借着昏暗的光线,他模模糊糊地看出,少年穿着一身白衣。

  谢明夷不禁心想,在举国同庆的上元佳节,哪有人会穿成这样?

  除非……

  他小小的脑袋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是白无常!

  他已经索了他的魂,正要把他带进阎罗殿!

  谢明夷惊恐地闭上了眼,他不要看见青面獠牙的鬼,也不要看见浑身冒着绿光的阎王。

  两个人终于钻出了甬道。

  谢明夷可怜巴巴吸了吸鼻子,依旧紧闭着双眼。

  直到耀眼的光线透过眼皮,才将他唤醒。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来到灯火如昼的街头,此时一个艺人正两步踏上竹竿,一脚立在顶端喷出一大口火,众人不禁拍掌叫好。

  欢呼声、惊叫声、锣鼓声交织,街上人潮拥挤,个个都忙着追赶下一个好玩的东西,没人注意到他们。

  谢明夷呆楞了一瞬,刚才发生的惊险事件就像是他的一场梦,和现在人声鼎沸的情景对比起来,他好似穿越了百年时光。

  少年放开手,转身便要重新进入小道。

  谢明夷慌忙拉住了他。

  少年回头,露出一张顶漂亮的脸,连向来挑剔的谢明夷都不禁看呆了一瞬。

  火红热闹的灯光映在他身上,疏离的眉眼之间,却落寞得像凝结了一层冰霜。

  谢明夷怔怔地放开手,道:“别走呀,你走了,谁陪我再逛一会呢?”

  他是个被惯坏了的孩子,从不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少年盯着他,一双浅淡的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八岁的谢明夷自然是看不懂。

  只知道少年很快摇了摇头,还是准备离开。

  谢明夷急了,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他经历了刚才的事,现在最怕一个人。

  少年救了他,他说什么也不会放他走的。

  谢明夷不由分说地抱着他,死皮赖脸地说:“你陪我一会!”

  “不然我就回家告诉爹爹,让他把这座城翻个底朝天,将你抓来陪我!”

  “你知道我爹爹是谁么?我爹爹可是——”

  他瞥见少年身上寒酸的衣裳,又把嘴闭上了。

  “……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在某些事情上,谢明夷最擅长撒泼打滚,直到把所有人都磨得没性子,只能什么都依了他。

  少年偏过头,看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身后探出来。

  谢明夷的头发乱糟糟,额头上系着一根绛红色瑞鹤纹抹额,一颗莹润的珍珠垂在眉心之上,精致的小脸冻得红通通,上面还有些脏兮兮的,许是眼泪混了灰尘的缘故。

  小孩显得狼狈极了,偏偏一双眼睛晶亮,在扑扇的睫毛下熠熠生辉,就像不远处的山上燃放起的烟花,在夜空中留下绚烂的光芒。

  少年微怔,鬼迷心窍一般转过来。

  谢明夷没反应过来,这样一番动作,他反倒成了正面抱着他了。

  由于他是弓着身子的,所以少年的下巴好巧不巧地搁在了他的头顶,如此一来,他倒像是趴在少年的怀里撒娇一般。

  谢明夷虽然年纪小,却也懂得什么是害臊。

  他连忙放开了双臂,转而与少年十指相扣。

  ——抱抱是有些没规矩了,但是他不能让少年中途跑了,所以只能紧紧扣住少年的手。

  谢明夷打心底里佩服自己的机智。

  他拉着少年,在人流如梭中,一路走马观花。

  孩童的心很浅,装不下什么烦心事。

  逐渐地,谢明夷将刚发生过的不愉快都抛诸脑后,沉浸在欢乐的节日氛围中。

  一个五六岁的女孩骑在父亲头上,举着琥珀似的糖人路过,嘴里开心地喊着:“看舞狮!看舞狮去喽!”

  谢明夷瞬间来了兴趣,拉紧了少年的手,“我也要看!”

  他们顺着人潮,来到一处舞狮的队伍前。

  七八个壮汉穿着一样的红衣裳,隔绝开人群,为即将到来的舞狮表演分出一片场地。

  鼓声响亮,如雷滚滚而来——舞狮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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