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捉弄

  陆微雪上了车,便规规矩矩坐在一边,木箱也放在桌案旁。

  车里平白多了个人,空间虽不至于逼仄,谢明夷却还是莫名觉得有些拥挤。

  他不好表现出来,只端起桌上瓷碗,喝了一口冰酪。

  这冰酪放置的时间太长,口感欠佳。

  谢明夷皱了皱眉,打量了陆微雪几眼,连自己上唇沾染了几点奶渍都未注意,语气傲慢道:“正好我也要进宫一趟,你别多想,不是专程为了送你。”

  说完,却又觉得像是掩耳盗铃,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有些懊悔。

  空气凝固了一瞬。

  陆微雪的目光落在少年浸染得似蜜般晶莹的嘴唇上,喉结微动。

  藏匿于衣袖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幽幽开口:“我以为,舅舅是心疼我。”

  “咳咳咳咳……”喝第二口冰酪的谢明夷差点没被呛死。

  陆微雪到底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

  谢明夷被呛得咳嗽,眼泪都出来了,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下眼睑一颗红痣若隐若现,显得精致的容貌更艳丽几分。

  陆微雪靠过来,耐心地帮他拍背。

  谢明夷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便恶狠狠地甩到陆微雪脸上:“不用你帮我!”

  【啊张牙舞爪的小兔子好可爱】

  【陆狗还在犹豫什么!赶紧给我狠狠地吻上去啊】

  【坏兔兔就要被惩罚才对】

  一方素净的月白色丝帕盖到脸上,顺着鼻梁缓缓滑落,木质花香夹带着隐约的奶香,甜丝丝的,一缕一缕涌入鼻腔。

  陆微雪抬起手,将帕子接住,而后自然而然地放在衣服里。

  他的嗓音略哑:“舅舅好些了么?”

  谢明夷就这么目睹了他的动作全程。

  陆微雪……已经能隐忍到这种地步了么?!

  连他用过的帕子都能面不改色地收起来。

  谢明夷心情有些复杂,此子心机之重,城府之深,不可知也。

  正当场面有些僵持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谢明夷撩开帘子,问:“怎么了?”

  棕山看起来有几分忧心忡忡:“属下也不知道,但远远地看着,像是禁军开道。”

  谢明夷眼皮一颤,禁军向来只在宫内,现在竟出现在宫道上,怕不是有大事要发生。

  “清道!清道!所有人退到两旁等候!”

  骑着马的禁军身披铠甲,一路挥鞭呐喊。

  “委屈少爷,一时半会怕是走不成了。”

  棕山道。

  谢明夷摆摆手,“无妨。”

  马车停在道旁,谢明夷放下帘子,端坐回去。

  外面很安静,只有不断交织的马蹄声,和风吹过旌旗的响动。

  谢明夷佯装闭目养神,却悄悄抬起一只眼,偷偷打量陆微雪。

  陆微雪突然开口,轻声道:“是我连累了舅舅,舅舅若不是为了送我,也不至于在这里等。”

  他的一双眼眸如冰雪融化,赤诚热忱。

  要不是谢明夷看过话本,他差点就信了。

  博同情、装可怜,实在可恶!

  他当即将一个软枕扔出去,砸在陆微雪身上:“都说了不是为了送你!”

  陆微雪默默把软枕抱在怀里,沉默不语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委屈。

  “行了行了,君子论迹不论心,就算我没有想送你的意思,这不也算是送你了么?你别伤心了,听到没有?”

  谢明夷抱着手臂,别过眼去,他的声音一开始愧疚,最后又凶巴巴起来。

  陆微雪却轻笑起来。

  谢明夷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陆微雪的眼睛盯着他,像是在注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他的语气轻柔——

  “我笑舅舅太心软,将来会被坏人拿捏。”

  “不用你管!”

  察觉到陆微雪的眼神,谢明夷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不耐烦地踢了踢桌腿,却不小心将桌底暗箱踢开了。

  里面绛红色的抹额立马露出来。

  陆微雪的眼神微变,“这是……”

  谢明夷连忙将抹额抓在手心,使劲往袖子里塞了塞,他有些慌忙,似是怀里的宝贝唯恐被谁抢了去。

  “别问你不该问的。”

  他警惕的眼神打量着陆微雪,沉声道。

  陆微雪道:“舅舅如此宝贵这东西,那我不问就是了,只是舅舅可千万要放好,以防不轨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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