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处以极刑。
况且刘友这样的人,用了刑罚又能如何呢?这两年来的折磨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唐璎依旧记得她殿试那日抽到的题目——
“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尚之实而讳其名论,夫以为如何?”
而她给出的答案是——儒法相结合。
执政者既要手腕强硬,严刑峻法,又要怜贫恤苦,以宽服民,国家方可长治久安。
试策后,黎靖北并未立即批红,他是天子,若是贸然展示自己宽宏的一面,势必有损威仪,于治国无益。
唐璎理解他的做法,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黎靖北隔日竟将她的试题连同答卷一并挂入了文华殿的讲堂内,供各大宗亲名儒之后瞻仰。
自那时起他便明白,铁血之下,那位看似阴狠的天子依旧怀有一颗仁义之心,只是这样的宽仁,他不屑得向世人展示罢了。
普天之下,他们都有着共同的愿景——
安邦之道,当以法治国,以智治国,而非以刑治国。
“——本官从不屈打成招。就算你不说,我亦会寻出真相。”
落下这句话,唐璎拂起袍袖,转身离开了牢房。
夺命的痛感并未如往常一般袭来,刘友困惑地睁开眼,却见那道绯色的倩影早已远去,穿堂风呼啸而来,肆意鞭笞着他皮开肉绽的脸庞,带着微微的钝痛,终将他死寂的眉眼揉开了一丝波澜。
从昭狱出来后,唐璎又去了趟龙骧卫,找到刘友所属的千户所,随意抓了名小兵问——
“你们刘千户平日同谁走得最近?”
刘友乃朝廷钦犯,小兵闻言顿时心生警惕,却见他一身赤色官袍,腰间还挂着都察院的官牌,只一瞬,神色又变得恭敬起来。
“刘大人生性寡言,家世不显,鲜少有同僚愿意巴结,而他自己也不喜与人结交,饶是如此,他对我们所里的这帮兄弟还是挺够义气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会逐一同大家伙儿分享,所里一旦出了事儿,他都会头一个顶上。”
忆起往事,小兵眸中划过一缕黯然——
“大人性子孤僻,就算是所里的兄弟也很难走入他的内心,可唯独一人,早些年似是救过大人的命,大人对他也格外上心些,偶尔还邀他来所里小坐。”
刘友的救命恩人……
难道是傅君?
饶是心中已有答案,唐璎仍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谁?”
问及对方的身份,小兵却摇了摇头,“不认识。”
说罢又补充道:“那人来得不勤,反倒是刘大人常常去人家家里蹭饭,前些年那人乔迁新居,大人还去帮过忙,那人家中古籍甚多,嫌搬走麻烦,索性将那些遗世孤本一股脑儿赠与了大人,大人回来后还一连乐了好几日呢!”
唐璎蹙眉,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傅君从未搬过家,谈何乔迁?
很明显,小兵口中的“那人”并非傅君,乃另有其人,还有就是……
古籍……遗世孤本……赠与……
她脑中灵光乍现,忽然想到了什么。
制毒图纸!
箭美人的制取信息,极有可能就隐藏在“那人”家中的那些“遗世孤本”里头,而后又被他“偶然”转赠给了刘友,刘友再由此找上傅君,与他共谋财路。
思及此,唐璎顿时不寒而栗,紧接着又问起“那人”的体貌特征。
小兵却说没注意,“那人每回过来都只在大人的值房内坐会儿便走,下官也没怎么同他打过照面,不过……”
他警惕地望了望四周,随后凑近唐璎悄声道:“听值夜的几个兄弟说,那人似乎是锦衣卫镇抚使的亲弟弟……”
锦衣卫镇抚使……
唐璎猛然一滞,裴序!!
*
次日宵禁一过,唐璎便带上牙牌匆匆入了宫。
察觉到自己心绪的变化,她原是想躲着点儿黎靖北的,然而此番情况特殊,她若再避,他家都要被人偷了!!
她这头着急忙慌的,到时却发现某人正半倚着轩窗品茗赏雪,姿态悠闲,气度从容,见了她,狐眸中浮起一丝意外,却又很快被笑意所染——
“阿璎来了?”
唐璎不欲同他多言,上来就直奔主题,将榆树街刺客的口供悉数告知,随后又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臣怀疑舒太妃及其子福安郡王皆有不轨之心,意欲窃国。”
黎靖北对她的猜想未置可否,眸光一转,忽然看向她的鞋——
“你今日去了昭狱?”
唐璎微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靴面,想了想,陡然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为了加快审讯的程序,三司普遍设有自己的刑房,都察院也不例外,而锦衣卫和昭狱则直属天子所辖,其所讯案件朝中官员均不得过问,而她非但插了手,还将这探来的消息直接晃到了正主面前……
黎靖北的意思很明确——她僭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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