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凭着本能见人就砍
“校尉……”
“甩掉他们!往北!”虎强带翻一人的头颅,高声喊道:“往北杀!”
有了方向,边军登即士气高涨,武卫营敌不过战马蹄踏,阵型散乱开来,虎强趁机举刀高喝:“突围!走如意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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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人不够。”叶帘堂撤了氅衣,挽袖搭弓,眯眼道:“恐怕还有一队在往西走,要堵住焱州的后路。若我猜得没错,南府军一时半会儿是得不到消息的。”
这是叶帘堂的疏忽。李意卿走前提过要在南沙立烽火台,四州城外修护城河,但那时时逢阆京内乱,他们为了囤积过冬粮草棉衣,便先将这事搁置了。却没想李意骏在京内形势如此紧张时还没忘了他们,这一手确实打得南沙措手不及。
“他们想屠城?”城门郎低吼,“无耻!连百姓都不放过!”
“他们就是要以焱州百姓来逼迫我开城门。”叶帘堂三箭齐发,箭箭入喉,但这样微末的死亡在庞大的武卫营中不值一提,“他们先一手屠空商道就是在打这个主意,要我们后方无援,只由得他们揉搓。”
闻此,城门郎强忍惧意道:“大人,我们如今……”
“怕什么,输赢未定”叶帘堂一抬手,城垛间的长弓手便齐声满弦,屏吸瞄准下方涌动的人群,“穿甲箭。”
语罢,她眸光一凝,高声下令,“放!”
一声令下,箭如飞蝗,随着愈来愈急促的战鼓声穿入武卫营,落在最前端的步兵之中。可谁知他们的步兵连防都不防,顶着箭雨往前压。
“怎么回事!”城门郎后退两步,不可置信道:“他们到底在……”
焱州城门朝东,眼下挖了一半的护城河还没引水,沟渠里头歪歪扭扭垒着尸体。此地视线受阻,叶帘堂冒险撑在垛口边向东张望,见武卫营前阵型中,步兵不停歇地去往沟渠送死,而他们身后,是在步步推进的征伐战车。
战车四骊,铁笼连轴,后竖五旈旌旗,帛书“大周”二字,染以鲜血,在凛风中飒飒如鬼泣。
叶帘堂神色一变,只瞧一眼便往城墙下走,“他们这是在给后头的战车铺路。”随即又扭过头,对着城门校尉嘱咐道:“继续放箭,我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停。”
“大人,您要……”城门校尉下意识想问,却在触及叶帘堂的目光后住了嘴,低头抱拳道:“是。”
战阵既合,千乘并驱,所过之处草木摧折,尘蔽天日,叶帘堂透过城门的缝隙往外看着,若真叫战车压着堵在护城河里的尸身而过,城门被破是早晚的事,南沙必定会损失惨重。
“你们几个,带着薪草跟我出去。”叶帘堂咬咬牙,将目光从城门外的战车上移开,向近处峡风带来的两名南府军说道。她将白束带从腕上卸下,转而系上火枪。角弓背在身后,右手指尖又忍痛拢了三支箭,翻身上马,“轻甲上阵,要快。”
城门开启一条细缝,叶帘堂带着一支轻骑从奔出,在武卫营重骑跟着战车破城前收了浮桥。
“束藁!”
叶帘堂以薪草为引,垒骨成丘。一时间,城门外的护城河内火光大亮,不断添置的助燃草木使得城下火光飞溅,轰然烧成一条火绳,硬生生切断武卫营前方的行进。
还没等众人放下心来,又听长谷趴在城门口喊:“叶大人!他们战车轴上悬着双陶罂,内储卤汁,不怕火!”
“我知道!”叶帘堂向着护城河河底掷出手里的最后一块残木,拍拍手,向着身后众人道:“给我打掩护!”
南府军见她端起火枪,当即心领神会,向着城墙上打了几个手势,随即战鼓之声越
砸越响,这是继续箭雨压制的指令。
“无谓的挣扎。”武卫营中,邓琛骑马立在队末,隔着重重车马听见远处的战鼓,他嗤笑着摇了摇头,向着身边人说:“箭雨对我们来说构不成威胁,他们竟还没明白这一点。”
单孟笑了笑,目光只紧紧盯着远处的火光,并未开口。
“叶氏到底是年轻了些,更何况……女子嘛,弄不明白战场的。”邓琛拍了拍单孟的肩,刚想说什么,却忽听前方一声爆响,阵型被扰乱,车马拥塞踩踏,前头的兵想退后,却被后头行进的战车压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阵前战车的轮周八辐“镪”的一声响,随后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前后阵型都以为中了伏,哗然相挤。立在最末的邓琛却瞧见了从火光中猎猎奔驰而出的玄袍银铠,那人手中黑洞洞的火枪口正对着武卫营前阵。
邓琛紧紧拧了眉头,几乎是自言自语,“那是谁?”
马蹄受着远处的人声而躁动,单孟将缰绳握得更紧,一字一顿道:“叶帘堂。”
武卫营显然没料到竟有人敢单枪匹马杀出来,那火枪精准的炸断了战车左右的插槽,其中藏着的戈矛垂倒,卡住轴端青铜軎,迫使那转则声震三里的轮子停了下来。
雉堞巍巍,铁閽沉沉。叶帘堂衣袍翻飞,像是穿梭在这沉重天地里的青鸟。
还没等武卫营反应过来,便闻焱州城头三通战鼓被隆隆砸响,悬门轧轧抬起时如有崩石之声,露出的青石罅中有晨色迸射,五百轻甲骑兵鱼贯而出。当先者举着南府军的黑赤军旗,高喊:“王于兴师!”
这一声可谓是裂帛而贯云,叶帘堂在颠簸中回望,见南府轻骑从护城河腾起的火光中冲杀而出,马蹄凿地如闷雷滚过,军旗溅上火星,飘摇似血虹。城上箭矢不停,疾雨蝗集般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大地隆隆,轻骑向着她聚集时飞石灰蒙。
一人投命,足惧千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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