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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周言笑着问:“将军看清了吗?”

  张枫攥紧劄子,目光一寸一寸从上头挪过,若说知晓李意骏醒来只是有些乱,却不至于心慌,可待他将劄子上的批文看清了,心却在一点一点沉下去。

  这是圈套。

  “你们……”张枫看着劄子,像是不识字了一般,一遍一遍地确认着,“你们这是……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大周只能是李氏的江山,这不过是光复大周的第一步。”周言叹息一声,开口道:“带下去吧。”

  暴雨洗刷着天地,将所有人的鞋袜都濡得湿透。

  纱帐吊起的一方幽暗天地中,李意骏深陷在锦绣被中,他垂下手臂,笔杆便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脸色苍白,虚弱得仿佛马上死去。

  张氏的确是他的家人,但,不是他们强硬喂给李意骏肥腻的大肉,李意骏就要在他们的脚边摇尾乞怜的做狗。

  他根本不要大肉,人与人之间的账不是这样算的。

  宫人将新批下的劄子带了出去,冷风趁机钻进,宫女赶忙把殿门合上,回身将方才被冷风吹熄的几盏树灯重新点燃。

  烛火晃在这晦暗的殿内,李意骏转动着眼珠,看向榻侧的蓝溪。

  蓝溪面色苍白,却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他的目光,于是她回望过去,见他泛青的面庞上,那双漆黑的眼半睁着,被烛光映得雪亮。

  里头跳动着的是恶意。深不见底的恶意。

  孩童时候的经历总能在人的身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些东西被细细地篆刻在身骨之间,以至于每一次的生长都无法抹去。

  这样的感受,他和她都很明白。

  蓝溪面无表情地回望着他。缓慢地,她看见李意骏逐渐上扬的嘴角-

  昏暗天地中,禁卫军收整着队伍。他们翻身上了马匹,身披金甲向着宫外飞驰而去。

  劄子掉在雨水里,周言俯身将它捡了起来。

  他用袖子将上头的雨珠沾掉。先前的字迹已经模糊,柳、张、刘、石四个大字却能依稀辨出模样,它们身后却紧紧跟着一个“捕”。

  这一切不过是铁索横江,皇权和世家,只有一方能赢。

  乌云厚重,低的像是要坠下苍穹,直直地往下压,将皇城里这些成堆的金玉宫室压碎了,压塌了。

  周言仰起头,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天地,却恍然发觉落下的已经不是雨了。

  他伸出手,接住一抹雪白。

  永淳三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来了。

  第168章 天命她便是人们千呼万唤出来的答案。……

  丛伏在银弦水畔收到了鱼肠送来的信,她才在焱州敲定了改刀一事,这会儿将信大致看了,神情微变,“皇帝把四大世家的人……都抓了?!”

  “也不是都,”送信那人将缰绳缠在手上,另一只手从腰间抽出水囊,猛地饮了一口,擦擦嘴说:“只抓了几位老人家,对年轻一辈倒是没动手。”

  闻言,丛伏仓促地点了下

  头,伸手将书信推了回去,“这信你给大人送回去,在大人跟前好好露个脸,日后也方便办事。”

  “啊,我?”那轻骑傻傻指着自己,“将军,我土匪出身,哪里敢在叶大人跟前……”

  “别废话。”丛伏拉着自己的马,“少矫情啊,能去就去,不能去我就换人。”

  “哎!能去能去!”闻此,那人立刻换出笑脸,“我从前在暝王身边的近军里头做杂活,到了南沙连南府军也没进去,如今到了鱼肠轻骑,从没想过能做副将,眼下还能在叶大人跟前做事!伏姐,您真是我恩人,大恩人!”

  “那不也是你有些用处,比如……长得最俊?”丛伏瞧着眼前人瞬间变红的颈脖,嬉笑着摆摆手,“行了,我让你当副将是因着你骑术最好,今夜要你送信也是因我有要务在身,不宜久留。”

  “嗯?”骑兵抬起眼,“将军今夜不歇在营中吗?”

  “我不回营地了。”丛伏拨转马头,银弦水早已结了冰,此刻模模糊糊映出东边微亮的天色,她松了缰绳,回道:“清也先生这几日不是在溟西嘛,主子要我去一趟。”

  *

  翌日,丛伏赶在城门大开时踏进了溟西元州。

  她抬眼看了看日头,抬腿跺掉了靴底的泥,在路边随意捉了个商贩问:“小郎君,这元州的承平观怎么走?”

  “承平观啊?”商贩露出一副了然神色,“这里的承平观多了,街巷上随意走走便能瞧见,不知您问的是哪一座?”

  这下将丛伏问住了,她不确定道:“那……清也先生在哪一座啊?”

  “清也先生?”商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先生行踪不定,我这等小商哪能知晓……”

  闻言,丛伏只好哀哀应了一声。她抬眼,放眼望着这诺大的元州城,颇有些惆怅。

  “不过嘛,你一直往北走,那儿是元州最大的承平观,这些天进城来的商贩流民都赶去那儿了。”商贩指着北面,“兴许你要去的也是那一座。”

  丛伏确认好方向,匆匆向商贩道了谢,往北赶去。

  照理说观内清幽,一般不设在城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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