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间。
少校军官大步走出化妆间,穿过舞厅中央的圆形舞池。
在门口向侍应生打听,得知方才确实有几个女人走出去了,但并不能确认就是他要找的女人。
经理端着鎏金托盘快步走来,上面摆着一瓶未开封的苏格兰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长官辛苦了,多亏您出手,才没闹出更大乱子.”
少校军官没接酒,问道:“刚才那位小姐你认识吗?”
舞厅的经理哪个不是人精?
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眼睛,早把来往的客人掂量得门儿清。
不过他对梶原千春一点印象没有,便道:“长官,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果您想找她,不妨留个电话,等再见到她,我好联系你。”
少校军官的嘴角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眼底的锐光渐渐暗了下去。
“不必了。打扰了。”
说罢,迈开大步朝着舞厅外面走去。
梶原千春裹着件灰扑扑的棉布旗袍,发髻松散地挽在脑后,活像个寻常的小户人家太太。
她沿着秦淮河畔走了许久,直到舞厅的霓虹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才在乌衣巷口停下。
“黄包车。”她对着等活儿的黄包车夫,哑着嗓子唤道,“去老门东。”
梶原千春很清楚,美貌是天赋的武器,美色是把淬毒的匕首。
这具美丽的皮囊确实好用——能让目标放松警惕,能套出保险箱密码,甚至能让守卫主动打开铁门。
但随之而来的麻烦也如影随形:油腻男人的抚摸,充满占有欲的追踪,还有今夜这场险些暴露身份的闹剧。
那些被美色迷惑的男人总会产生可笑的占有欲,让她的行动多了变数。
就像今晚那个少校军官,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棋子,眼中却闪动着危险的探究欲。
梶原千春指尖轻叩着黄包车的扶手,眉头微蹙。
程副科长的态度太过圆滑——他嘴上说着效忠,眼神却总往她身后瞟,仿佛随时在寻找退路。
车夫拐进一条暗巷,月光被两侧高墙切割成惨白的窄条。
程副科长若是真的有了二心,确实该杀——但不能让他死得这么便宜。
她忽然想起程副科长的身份,若是能利用这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黄包车拐进更幽深的巷子时,她已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
先伪造一份程副科长“投诚”特高课的密信,故意让特务处的人截获;
再安排他在与特高课的人接头时“意外”暴露。
这样既能借特务处之手除掉程副科长,又能让特务处对内部产生怀疑,一箭双雕。
至于程副科长死前会遭受怎样的酷刑,梶原千春一点都不在意——那正是对背叛者最好的惩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何处置程副科长这些都是后话。
当前,最为紧要的还是处理好石原熏的事情,时间留给她们不多了。
黄包车在青石板路上轻轻一顿,梶原千春掀开车帘,潮湿的夜风裹着桐油味扑面而来。
下车付钱,巷口店铺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将她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她走向挂着“荣泰绸缎庄”牌匾的老宅,却在拐角处突然闪进一条窄缝——那里藏着扇不起眼的黑漆小门。
指尖在门环第三道花纹上轻叩三下,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条缝。
她侧身挤入的瞬间,后颈突然一凉。
黑暗中传来扳机扣动的轻响。
“你带了尾巴!”
醉酒男子浑身一抖,裤裆突然洇出深色水渍,骚臭味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舞女们纷纷掩鼻后退,有个舞女捏着团扇遮住半张脸,柳眉紧蹙:“哎呦喂,这味儿~”
其他的舞女们提起裙摆踮着脚跳开,像躲避瘟神。
有个穿猩红旗袍的甚至掏出香水帕子,在空中扇了扇。
醉酒男子狼狈往外跑,不知道谁故意伸脚一绊,让他滚葫芦似的跌出门去。
侍应生门童立刻“哐当”甩上铜门,仿佛在驱赶什么秽物。
少校军官身上还残留着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可他转过身的时候,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却已无踪。
“方才那位小姐?”经理推了推金丝眼镜,额角渗出细汗,“可能.去化妆间了?”
他是看着梶原千春朝化妆间的方向走过去的。
少校军官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一把推开化妆间的雕花木门,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里面正在换装的舞女们顿时尖叫一片,有人慌乱地抓起羽毛披肩遮挡身体。
“那位穿阴丹士林蓝旗袍的小姐呢?”少校军官冷声问道,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个梳妆台。
白玫瑰正对着镜子卸耳环,闻言嗤笑一声:“长官找错地方了吧?这儿可没什么阴丹士林蓝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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