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的桐油甲板上镶嵌的半截箭头都跳了出来。
『吃我一枪!』
于禁抖动双头枪,红缨旋转,扑向甘宁面门。
甘宁半侧身,让过枪尖,金环战刀顺着枪杆斜劈而下,眼瞅着就要将于禁手指斩断。
于禁前手松,后手崩,枪杆一弹一撞,精铁交击声震得四周的兵卒都似乎有些站不稳。
双方都是颇为武勇,两人兔起鹘落,接连碰撞交互,两人的靴底在血浸甲板上犁出四道深痕。
不知道是于禁的楼船碰到了什么,亦或是甘宁的船只卡住了船舵,两艘船只链接的甲板猛然晃动起来,倾斜横摆。
于禁站立不稳,就势歪倒,倒手后枪头的红缨,扫起甲板积血甩向甘宁面门。
甘宁却是在楼船抖动当中,如履平地,不避不闪,只是将头一低,任污血泼溅在兜鍪之上,手中金环战刀直指于禁面门。
于禁大惊,见金光闪动之间,刀锋寒光已至眉睫,便是连忙懒驴打滚,避到一旁。
金环战刀擦着于禁的兜鍪护颈切入舱板,木屑飞溅中甘宁拔刀,跨步横扫追砍于禁。
生死之战,一招落后,便是招招落后!
于禁毕竟是陆地战将转职水军都督,而甘宁几乎是从青少年时期就是在川蜀大江大河当中打劫为生。因此平常时刻或许相差不多,但是在应对突发情况之下,两个人顿时就分出了上下来。
于禁连续被甘宁逼迫,根本没有空间发挥出双头枪的精妙招式来,甚至被迫着只能是弃枪拔刀,一刀划向甘宁的胫甲接缝处。
甘宁后撤半步,和于禁的战刀相磕,金铁相撞声里火星四溅。
于禁耳中轰鸣尚未消散,胸腹已经被甘宁一脚踹中,整个往后抛飞,砸在了下层甲板上。
虽然上下层甲板的高度差并不算是太大,但是别忘了于禁身上还有五六十斤的盔甲!
措不及防被摔砸下来,顿时引动内府,一股铁锈味涌上于禁喉头。
于禁翻身爬起,啐出半口腥血,扯下手中抓到的半截断盾,甩向了追砍下来的甘宁,跟着就是一刀砍将过去。
两人的战刀撞在一起,相互咬成交叉状。
楼船底层突然传来木材断裂的巨响,船尾陡然升起,然后猛着下沉。
这么大的抖动幅度,即便是甘宁也是站不稳。
两人随倾斜的甲板滑向舷边。
甘宁往船舷上一靠,正准备借力而起,却不料自己身上的锦袍被断舷露出的半截铁钉勾住。
『死来!』
于禁见状,便是立刻蹬壁借力扑来,环首刀的刀锋上映出甘宁的脸颊。
于禁眼瞅着自己刀锋逼近甘宁咽喉,还没等自己的嘴角露出笑容,却见一片锦袍如天边霞光迎面而来!
等于禁一把抓下锦袍,却失去了甘宁踪迹,心中顿生警兆,还没等撤步后退,便是被金环战刀恶狠狠的拍砸在了腰侧大腿上!
甲片抛飞,战裙断裂之中,金环刀如瀑倒卷,翻滚而上!
于禁尽力招架,但是仓促之间来不及发力,环首刀被甘宁一刀磕飞,在空中划出一道乌光,斜斜入水。
于禁站立不稳,仰面摔在浸满血水的甲板上,瞥见云层裂处漏下一道天光。
『哈哈哈!』甘宁大笑,『竖子!速速……』
于禁突然暴起,左手抓住金环刀背,不顾被拉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右手摸到半支断枪直扎向甘宁喉咙!
船体在此时猛烈震颤,于禁帅旗的残杆从上层砸落。
甘宁旋身避让,刀势却未收分毫。
于禁最后看见的,便是那宛如可以劈开云层的华光……
刀光过处,三十余年的征伐尘烟尽化汉水腥风。
头颅坠落在甲板之上,悠悠转动几下,似乎在寻找着北面的方向。
甘宁愣了一下,旋即大呼起来,『贼将授首!尔等还不束手投降!』
……
……
江陵城。
曹真一脸倦容的坐在江陵府衙大堂,看着面前的江陵城图,一动不动。
副将王氏看出曹真的疲倦,从一旁的水罐里面倒了一碗浆水,『将军,歇一歇,喝点水吧。』
曹真嗯了一声,接过了浆水,目光却依旧在地图上,『你觉得这两天川蜀军攻势见缓,是打得什么主意?是要休整一二,还是粮草不足,亦或是去采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了?这有些不合常理啊……』
『这个……属下也不好说……』副将低声回答道。
『一人智短,两人智长。』曹真喝一口水,这才将目光抬了起来,『你说说看,说错了也没关系。』
这两天,虽然城下的骠骑军依旧组织了攻势,但是在城中防守的曹真却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其中的差别。
喊的声音大,动作却不大。
虽然也有冲击城头的举动,但是并不坚决,有时候见曹军的反击强硬,便是冲到了一半,直接退下的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