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城墙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城门口的石狮子嘴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鸟粪。
阿楚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石子弹到城根下的烂泥里，溅起的泥点正好糊在一双布鞋上。
那布鞋的主人正背着半篓草药，此刻猛地回头，露出张带着婴儿肥的少年脸。
晏辰在阿楚身后低笑，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腰。
阿楚没回头，眼睛却亮得像藏了两颗星子。
“扬州城，”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里裹着抑制不住的雀跃，“看来这次的‘传送落点’校准得不错。”
晏辰弯腰捡起片被风吹落的柳叶，用指尖转着圈：“但愿等会儿见到的不是躺在臭水沟里的双龙。”
话音才散，就见城墙拐角处跌跌撞撞跑出来两个身影，前头的瘦高个怀里还抱着个破布包，后头矮壮些的边跑边回头，嘴里嚷嚷着什么“迟早把你们的狗腿打断”。
阿楚倒吸一口凉气，手肘狠狠撞在晏辰胳膊上。
“来了来了，名场面预警！”她压低声音，眼睛瞪得溜圆，“是少年版的寇仲和徐子陵！”
晏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矮壮少年被门槛绊了个趔趄，怀里的布包“哗啦”散开，滚出来几个灰扑扑的窝头。
追出来的两个家丁打扮的人正好赶到，其中一个抬脚就要去踩那些窝头。
“住手！”瘦高少年也就是徐子陵，猛地扑过去护住窝头，手背被踩出个红印也没吭声。
寇仲见状就要扑上去拼命，却被阿楚一把拉住。
“别动别动，”阿楚的声音里满是兴奋，“看我的。”
她清了清嗓子，朝着那两个家丁朗声道：“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小，传出去就不怕坏了你们主子的名声？”
两家丁愣了愣，转头看见突然冒出来的一男一女，男的长衫飘飘倒像个读书人，女的穿着古怪的短衫长裤，怎么看都不像本地人。
“哪来的野丫头，也敢管我们盐商王家的事？”领头的家丁叉着腰，三角眼吊得老高。
晏辰慢悠悠走上前，将阿楚护在身后：“盐商王家？莫非是那个上个月刚被查抄了粮仓的王大户？”
家丁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晏辰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柳叶，“听说你们家少爷昨天还在怡红院跟人争风吃醋，被打断了门牙呢。”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哄笑。
那两家丁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寇仲和徐子陵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两个陌生人竟然知道这么多事。
“你……你们是谁？”寇仲警惕地看着他们，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刀上——那其实就是块磨尖了的铁片。
阿楚刚要说话，却见晏辰突然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说，要是我们现在告诉他们，十年后你们会成为搅动天下的风云人物，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是疯子？”
阿楚被他呵出的气弄得耳根发痒，伸手推开他：“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转向寇仲和徐子陵，笑得一脸灿烂：“我们是……呃，云游四方的居士，掐指一算，知道你们二位将来必有大出息。”
寇仲挑眉：“大出息？能大过扬州刺史？”
徐子陵则皱着眉：“你们怎么知道王家的事？”
晏辰刚要开口解释，却见那两个家丁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偷偷摸摸绕到后面，举起手里的棍子就朝寇仲后脑勺打去。
“小心！”阿楚眼疾手快，抓起脚边的石子就扔了过去，正好打在那家丁的手腕上。
棍子“哐当”落地，寇仲和徐子陵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跟两家丁打在一处。
阿楚看得手痒，也想上去帮忙，却被晏辰拉住。
“别添乱，”晏辰指了指缠斗的四人，“你看，这不是打得挺好？”
果然，寇仲虽然个子矮，但身手灵活，专挑对方的痛处下手，徐子陵则仗着身高优势，几下就把另一个家丁推倒在地。
没一会儿，两家丁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地跑了。
寇仲得意地拍了拍手，转向阿楚和晏辰时，眼神里的警惕少了些：“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徐子陵也点点头，把地上的窝头捡起来，用破布重新包好：“这些窝头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攒下的。”
阿楚看着那些沾了泥的窝头，突然觉得有些心酸，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去：“这个给你们，比窝头好吃。”
油纸包里是她出发前买的桂花糕，还是热乎的。
寇仲和徐子陵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晏辰笑道：“拿着吧，就当是……提前投资未来的大人物了。”
寇仲眼睛一亮，一把接过油纸包，打开闻了闻，顿时眉开眼笑：“好香！多谢姐姐！”
徐子陵也小声道了谢，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小口吃了起来。
阿楚看着他们的样子，忍不住对晏辰说：“你看他们多可爱，哪像后来那么威风凛凛。”
晏辰捏了捏她的脸：“再可爱也是要干大事的人，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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