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楚踢了踢脚下滑腻的苔藓，鼻尖萦绕着腐烂树叶和某种大型生物排泄物混合的气味。
不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像是有台破旧的鼓风机在潮湿的空气里运转。
循声望去，一座用圆木和泥块搭成的歪歪扭扭的小屋蹲在沼泽中央，烟囱里冒出的不是青烟，而是断断续续的绿色泡泡。
“我赌五十块，是史莱克。”阿楚扯了扯被泥水沾住的裤脚，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晏辰掏出手机看了眼，果然没信号，电量还剩百分之七。
“上个月在霍格沃茨欠我的三十块还没还。”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顺手摘了片沾着黏液的蕨类植物叶子，“不过这次赔率不错，我加注，赌我们会被那个绿色胖子用马桶搋子打出来。”
就在这时，小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
一只布满疙瘩的绿色大手从门缝里伸出来，精准地抓住门楣上挂着的铁皮桶。
桶里不知装着什么，晃悠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地精闯到老子地盘？”粗哑的嗓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带着刚睡醒的不耐烦。
阿楚突然激动起来，拽着晏辰的胳膊上下蹦跶，差点把两人都晃进旁边的泥坑里。
“是真的史莱克！活的！我跟你说他的皱纹都比电影里有质感！”她的声音因为兴奋变尖，“快，把我背包里的马克杯拿出来，我要让他签名！”
晏辰按住她乱挥的手，指了指小屋门口逐渐变大的裂缝。
绿色的脑袋探了出来，两只灯泡似的眼睛瞪得溜圆，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
“你们是什么东西？”史莱克皱起眉头，视线在阿楚的牛仔短裤和晏辰的连帽卫衣上扫来扫去，“穿得比童话镇里的小丑还奇怪。”
阿楚刚要开口，晏辰突然捂住她的嘴。
“我们是路过的旅行者，”晏辰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顺手把阿楚往身后藏了藏，“迷路了，想问个路。”
史莱克狐疑地眯起眼睛，大手在腰间的破布围裙上蹭了蹭。
围裙上沾着不明绿色液体和几根粗硬的毛发，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啮齿动物的。
“旅行者？”他嗤笑一声，声音震得旁边的芦苇丛都在发抖，“穿成这样去旅行？你们是从疯人院跑出来的吧？”
阿楚掰开晏辰的手指，探出半个脑袋。
“我们知道你要去救菲奥娜公主！”她语速飞快，像是在报菜名，“她被关在喷火恶龙看守的城堡里，其实她也是个怪物，每天晚上会变身，你们最后会在一起的！”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只有风吹过沼泽发出的呜咽声，和远处不知名鸟类的怪叫。
史莱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像是两个快要裂开的绿葡萄。
他慢慢抬起手，不是去摸腰间的匕首，而是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变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公主是怪物？我会和她在一起？”
晏辰在背后狠狠掐了阿楚一把。
阿楚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对！那个矮子国王是坏蛋，他想让你去送死，其实是怕菲奥娜的诅咒暴露！”
史莱克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绿色的肚皮笑得一颠一颠，震得脚下的泥沼都泛起了涟漪。
“这是我听过最蠢的笑话。”他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居然也是绿色的，“比驴子的冷笑话还蠢。”
他转身扛起门口那把比阿楚还高的斧头，斧头刃上还沾着没刮干净的肉屑。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从我的沼泽滚出去。”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凶狠，“不然我就把你们当成今晚的开胃菜。”
阿楚还想再说什么，被晏辰强行拽着往后退。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退出沼泽，直到踩上相对干燥的土地，才敢回头。
史莱克已经走进了小屋，门“砰”地一声关上，紧接着传来重物砸门的声音，像是在加固门锁。
“你看，”晏辰摊开手，“我说什么来着，还没用到马桶搋子呢。”
阿楚气鼓鼓地拍掉身上的泥点。
“他不信很正常，”晏辰倒是看得开，“换作是你，突然有人跑来说你会和素未谋面的人结婚，你也会觉得对方是神经病。”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一队穿着滑稽盔甲的士兵骑着瘦骨嶙峋的马跑了过来，领头的那个头盔歪在一边，露出半张长满雀斑的脸。
“快看，是法尔奎德的手下。”阿楚眼睛一亮，拉着晏辰躲进旁边的灌木丛。
士兵们在沼泽边停下，领头的那个扯着嗓子喊：“史莱克！国王有令，限你三天之内离开沼泽，否则就放火烧了你的家！”
喊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伟大的任务，得意洋洋地挥挥手，带着队伍跑了。
阿楚刚想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就被晏辰按住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灰扑扑的身影从沼泽深处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