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王看他一脸震惊,似乎才反应过来。
“啊…差点忘了,你我已多年未曾通信,自然有所陌生。”
他凑近几分,轻笑道:“在下无谋——别来无恙,玄羽兄。”
“无谋…?”
陆玄心神复杂,惊疑不定。
头一次,无止境的慌张如潮水冲来,将他镇定如山的水坝彻底冲破,几乎让他无法心安。
偏偏宁安王仍然笑着看他,相比陆玄的兵荒马乱,他却仍旧冷静,岿然不动间透出无尽气势。
“很意外吗?”
听见这句问话,陆玄的指尖不自觉抽动一下。
脑海中只回忆起数年前的一封信件。
彼时二人未曾见面,只以书信往来,从墨迹干透的字句之间,都可窥见彼此间的意气风发、潇洒恣意。
陆玄问他为何取名为“无谋”。
他说:无所谋,无所求,顺应自然,归天地之间方能自在逍遥。
可如今眼前的人。
从容不迫,运筹帷幄,只身藏在三清观中,仅花费三年时间,就收拢尽天下势力。
又有哪点与“无所谋,无所求,唯要一分自在逍遥”的“无谋”相似?
短短数年未曾通信来往,陆玄便觉眼前的人越发陌生。
宁安王如同有读心术,一眼就看出他内心所想。
一壶温茶也在此时被送了上来。
他亲手倒了一杯茶水,冷玉茶盏便推给陆玄。
“我们有一千多个日夜未见了,玄羽兄。”
陆玄看着眼前的茶盏。
茶水还在其中摇晃,浓浊得几乎不能见底。
就如同眼前人一般,再不复往日纯粹。
陆玄沉默良久,心绪复杂,无数思绪扭在一起,乱糟糟得让人心烦。
他最终还是放下茶盏,只抬眼打量眼前人。
“你步步为营,引起前来与你见面,仅仅只是想与我合作?”
宁安王喝了口茶水,嘴角浮现清浅笑意。
“自然,玄羽兄勇谋过人,我又怎会不想拉你共作大业?”
陆玄抬眼看他,反问:“你的大业,就是谋逆造反?”
宁安王闻言,只偏首看向了远处的天际。
天际间有飞云遮掩,宁静无比,星光之下便是万家明灯,与亘古不变的壮阔山河。
“我的大业,是要这天下还我一个公道。”
“公道…”
陆玄呢喃起来,就看见宁安王眼里的无边恨意。
回想他的过去,陆玄欲言又止,心间如同被巨石碾压,几乎要沉入水中。
对宁安王所言,最缺的就是公道。
他明明与谢锦澜有相似的出身,相似的过往。
却从不被先帝看得起,就连亲母贤夫人也对他动辄打骂,天下人皆嗤笑他是个痴呆傻子。
唯有陆玄知道,他勃勃野心,他的无尽不甘,他心间的波澜壮阔,与他隐忍多年受尽嘲笑的耻辱。
当看见他的第一刻,无论他是不是“无谋”,陆玄就知道劝不动他。
这场有关江山之主的博弈间,他只会拼尽全力,厮杀到底,以赢回他想要的“公道”。
陆玄垂下了眼眸,却忽然想起举家殉城的二叔。
“那我们陆家人的公道又在哪?”
他指尖青紫无比,冷眼盯住了宁安王。
宁安王对上他杀意腾升的双目,却仍然镇定无比。
他忽地笑了,“我从未动过陆家子弟,迫害你们陆家的凶手另有其人。”
陆玄皱皱眉头,怒火烧得旺盛。
“近日来发生的桩桩件件都与你有关,你却说,凶手另有其人?”
宁安王耸耸肩膀,一脸无辜,“我没必要骗你,若陆家的事当真与我有关,我又怎么会邀你前来?”
陆玄一愣,眉头紧皱,脑海中回想起在禹都城、梅花庄中,宁安王手下亲信死前说的话。
他们表达出的意思,向来的“知情此事”。
却没说过,他们有参与杀害陆家子弟一事。
他很快便明白,“那些人只是你故意留下的信息?”
宁安王鼓鼓掌,“不愧是玄羽兄,果然敏锐。”
他说完,又悠悠叹了口气,“我知道玄羽兄对钱财之物不甚看重,若不加大筹码,你又怎会被我邀上门来?”
寒风此时又吹近,他咳嗽几声,却依然笑着看陆玄。
“幕后凶手并非是我,羽杀阁也只是那人的一把刀而已,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