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根须,正疯狂地从玉镯与皮肉相接的伤口处钻出来!顺着他的血管,贪婪地向手臂、甚至向心脏的方向蔓延!所过之处,皮肤下的血管迅速变成青黑凸起,如同爬满了黑色的蚯蚓!
一股阴冷、腐朽、带着浓重水腥和淤泥味道的寒气,正顺着那些蔓延的青黑根须,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血液似乎都要被冻僵!
“啊!我的手!我的手!” 柳文青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疯狂地用另一只手去抠挖手腕上的玉镯,指甲将皮肉抠得鲜血淋漓,可那玉镯如同与他的骨头长在了一起,纹丝不动!那青黑的“根须”蔓延得更快了!
“救命!救命啊——!” 他涕泪横流,跌跌撞撞地冲向庙门,只想逃离这个地狱!
就在他即将冲出破庙的刹那——
呜……呜……
一阵凄婉哀怨、如同鬼泣的女子唱腔,飘飘渺渺,却又无比清晰地,从庙门外、从四面八方、甚至从地底深处,幽幽地传了进来,直直灌入他的耳中:
“负心郎啊……井水寒……”
“推奴入底……骨肉残……”
“玉镯儿紧……锁情冤……”
“黄泉水冷……待君还……”
那声音,正是昨夜“白素秋”的嗓音!此刻却充满了化不开的血泪怨毒!
柳文青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庙门口。他面如死灰,眼神涣散,身体筛糠般抖着。低头看去,那青黑的“根须”已经爬满了他的整条左臂,正向胸口和脖颈蔓延。皮肤变得僵硬冰冷,泛起一层死人才有的青灰色。
他张了张嘴,想要求饶,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身体的力量被那冰冷的寒气迅速抽离,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面朝下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庙门门槛上。
意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刻,他看到自己那只被青黑根须覆盖、如同枯枝般的手,无力地垂落在积着污水的泥地上。手腕上那只青黑色的玉镯,在晨光熹微中,幽幽地闪烁着,如同井底永不瞑目的眼睛。
……
几天后,一个进山采药的樵夫路过荒废的河神庙。他本想进去歇歇脚,却在门口被绊了一跤。低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庙门槛内,倒卧着一具男子的尸体。尸体已经僵硬,面色青黑,双目圆睁,充满了无边的恐惧。最诡异的是他的左臂,连同半边身子,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如同劣质玉石的青灰色,僵硬冰冷,皮肤下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树根般凸起的青黑色纹路。一只颜色青黑、样式古旧的玉镯,深深地嵌在他左手腕的皮肉里,几乎与骨头融为一体。
尸体旁边不远处的角落里,还丢着一张薄薄的、五官精致的人皮,在穿堂风里微微晃动。
樵夫连滚带爬地逃下山去报官。官府派人来收殓尸首,验尸的仵作撬了半天,也无法将那诡异的玉镯取下。那玉镯像是长在了骨头上。更奇的是,当夜看守尸体的差役赌咒发誓,说半夜听到有女子在停尸房外幽幽地唱小曲,唱词正是“负心郎啊井水寒……”
后来,那具无法取下玉镯的尸首被草草掩埋。而关于荒庙艳鬼索命、玉镯噬人的诡异传闻,却如同长了脚的风,在运河两岸的城镇乡村迅速流传开来,成为吓唬负心汉和夜行人的新谈资。
只是偶尔有夜航的船夫,在风雨之夜路过那片荒凉的河湾,还能隐约听到废弃的河神庙方向,传来飘飘渺渺、如泣如诉的唱腔:
“负心郎啊……井水寒……”
“玉镯儿紧……锁情冤……”
“黄泉水冷……待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