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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不能出发。”迟一婉的眼睛有点红,好像她在做什么比送人去死更可怕的事情,她说:“你得留在这。”

  “不要闹小孩子脾气……”

  迟一婉扬声,强硬道:“这不是小孩子脾气。姐姐,你的存在对整个忏悔之城都有特别意义,是一切守序善良的化身。白鸽是一种符号,倒了也是一种符号。只要你的AI在这里,就会对无数渴望和平和回归的主播产生号召力。”

  迟一韶沉默地看着她:“……”

  迟一婉站得非常挺直,说:“你留下来,并非因为我舍不得,而是这场决战需要你来做代言人之一。站在最危险的战场上,站在各方的瞄准镜里,飞越在炮火炸弹之间。”她凑近迟一韶一点,微笑道:“我要利用干净你最后的价值啦,姐。”

  沐朗点头,“她说得对,迟姐姐。”

  迟一韶望着迟一婉的面容,有点想摸摸她的脸,最后还是放下手,红眼微笑:“好啊,听从总指挥调遣。”

  沐朗沉默后退,放任这对姐妹再相处一会,他拉上了场边静坐的底火,后者在使用长耗时的固定医疗道具,现在才结束疗愈。

  底火和沐朗往指挥部走去,走到半程,底火忽然说:“那个迟一婉,她性格变了不少。”

  沐朗抬头望天:“每个人都在忏悔之城中失去什么,不仅是亲友,还有自己。”

  底火尖锐质疑道:“如果迟一婉回到地球,你认为她还能做一个好人吗。好人变坏可比一开始就中中间间的人做庸俗事更可怕。”

  沐朗并不在意,“一个杀伐决断的好人,也是好人。”

  底火无法被说服,“心理底线一旦被打破,就无法回到原来了。今天失一城,明天失五城,后天就全都随一江春水向东流。”

  沐朗蓦地转头,带着些包容和怜悯问:“这也是你的切肤之痛吗。”

  “我配吗。”底火冷笑一下,遥望向钱默东爆炸的那个角度,“残酷是我们这种人的生存方式,我们不喜欢,就像活该变异的老鼠其实不喜欢被辐射。但对她那样的人来说,残酷和黑暗是一个探索空间极大的维度,一个原本的好人能在残酷黑暗中找到何种新奇的力量,谁也不知道。”

  沐朗摇摇头,“这是偷换概念,好人之所以是好人,不仅是因为他们做好事,还是为了一个好目标努力。”

  底火反唇相讥,“那也得看是出生在善良窝里的好人,还是在逆境中也选择做好人的好人。这两种的区别,比好人和坏人的区别还大。”

  沐朗没话说了。

  #

  林棋冰仍在天海上航行,其实有些无聊,脚下的忏悔之城已经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迷雾中。

  她有点好奇,忏悔之城已经缩小成火柴盒那么大,可它周围应该是什么呢?会有可视的东西吗?

  林棋冰在黑船上找到一套窥镜,能从船体的任何一个部分进行全角度瞭望,她从船底望去,窥镜自动驱散迷雾效果,露出下面的景象——

  忏悔之城如同一个悬浮着的球形棋盘,小到极致的天体,但它周围环绕着密密麻麻的卫星带,每一颗小光球都伸出一条发亮的丝与忏悔之城相连。

  哦,那些是无数个剧本世界。

  而回头望去,黑船不断升空的方向的尽头,正是一颗太阳般的球体。

  系统母体空间,而非真正的太阳,它散发着强烈的窥视人的感觉。林棋冰在外卖app上估测了距离,现在她才行至中程,到达太阳还需要很长时间。

  途中,黑船穿过了一团绚丽的烟雾,起先林棋冰以为那是模拟的小星云或者辐射聚合物之类的东西,但转瞬间,她在烟雾里观测到了黑绿蓝银的碎屑,它们散发着别样的光芒。

  她知道了,这个坐标点是多年前RIF飞船坠毁时、达到的最远距离。

  林棋冰下意识摸向脸颊,却只摸到面具光滑的冰凉,她现在不是R了,也不是林棋冰,她只剩下一个人,她是谁呢?

  思维开始变得有些混乱,她是谁呢,她好像是系统母体?

  是了,她预算出人类世界毁灭在一百年后,她接到那封邮件,她建立忏悔之城,让所有可能带来厄运的坏蛋在这反省。反省是无用的,她其实在集中消杀这些“病菌”。

  林棋冰心底有个声音质疑她自己:为什么吸取的范围越来越大了呢?

  另一个声音回答:因为只消杀心眼坏但没被惩罚的人,带来的效果不好。

  为什么还是会有人作恶?为什么人类中总是涌现出那么多私欲和龌龊?为什么它们就像麦地里的杂草,割完一波又长一波?

  所以不光坏蛋要被消毒,可能是坏蛋的也要消毒,还有欲望特别多,或者被用骰子计算出歹命的人,统统都消毒掉吧。

  割去他们就是割去人类的脓肿……

  林棋冰骤然睁开眼睛,她怎么感觉,刚才自己的思维被控制了?

  她甩甩头,乃馨站在旁边,关切了一句:“你怎么了?”

  林棋冰喘了两口气,问:“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该杀?”

  乃馨耸了耸肩,“小宋那样的呗。还有刚才书慧说的那些土匪,还有莎丽说的那什么船长和病人。”

  林棋冰有些思维混乱,随便回答:“是……是……你说得对。”

  她无法继续思考下去了,因为仅剩一层没被戳破的窗户纸后,写着个她隐隐有预料,但绝对不能放在脑子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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