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着纸钱灰扑在林秋的脸上，她蹲在殡仪馆后巷的水泥地上，指甲缝里嵌满黑色纸灰。手机屏幕在雨幕里泛着冷光，付款界面显示着“殡葬用品店：烧纸服务 999元”。
三天前，她在深夜刷到同城热搜——“冥币竟能延长寿命？网友亲测有效”。配图里，穿着寿衣的老太太对着镜头比耶，配文称烧了三个月“往生币”后，癌症指标全部转阴。林秋攥着诊断书的手剧烈颤抖，上面“骨癌晚期”的字样被冷汗晕染得模糊。
“林小姐，您定制的往生币到了。”穿黑色唐装的店主突然从阴影里浮现，手中捧着雕满鎏金符文的纸盒。林秋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皮肤呈青灰色，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泡过的标本。
当第一沓往生币在铁盆里腾起幽蓝火焰时，林秋听见指甲抓挠铁皮的声音。火苗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脸，每一张都扭曲着朝她伸出枯槁的手。她尖叫着后退，却发现火焰突然窜起一人多高，将铁盆罩在蓝色火幕中。
第二天清晨，镜子里的林秋发现鬓角的白发消失了。肿瘤科医生反复查看CT片，不可置信地说：“肿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林秋摸着光滑的皮肤，指尖残留着昨夜纸灰的焦苦。她颤抖着打开手机，又下单了三个月的“至尊往生套餐”。
第七天深夜，窗外飘起诡异的白雾。林秋被婴儿的啼哭声惊醒，推开门，满地都是湿漉漉的纸钱，每一张都印着她的照片。哭声从储物间传来，她颤抖着拧开把手，月光下，七八个佝偻的身影正在啃食纸箱里的往生币。那些人皮肤溃烂，眼球在眼眶里浑浊地转动，看见她时，齐刷刷地咧开没有牙齿的嘴。
“该还了...”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林秋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供桌。香炉倾倒，香灰撒在她脚边，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借寿者，需以血亲为引，子孙为祭”。
次日，林秋接到母亲的电话。老太太在养老院突发脑溢血，正在抢救。监控显示，凌晨三点，一个穿寿衣的黑影钻进了母亲的病房，手里攥着写有林秋生辰八字的黄纸。林秋发疯似的冲向医院，却在走廊里看见那个黑衣店主正对着她微笑，母亲的病房传来监护仪刺耳的长鸣。
“您看，这是新到的‘续命元宝’。”店主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打开的檀木盒里，元宝表面浮现出母亲扭曲的面容。林秋疯了般将盒子砸向墙壁，金箔纷飞间，她听见店主幽幽道：“每一张往生币，都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皮。”
当夜，林秋家的防盗门被撞得咚咚作响。猫眼外，无数苍白的手在抓挠，纸灰从门缝里渗进来，在地板上拼凑出“还命”二字。她躲在床底，看着无数穿着寿衣的人影从墙壁里钻出来，那些空洞的眼眶里，缓缓流出黑色的纸钱灰。
“妈妈！”八岁女儿的尖叫从隔壁传来。林秋冲过去时，看见女儿正被一团黑雾缠住，黑雾中伸出的枯手正在往她嘴里塞往生币。女儿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瞳孔里映出无数张狞笑的鬼脸。
“停下！我什么都还！”林秋抓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整箱往生币。火焰中浮现出无数张熟悉的脸——病逝的父亲、难产的闺蜜、车祸身亡的同学...他们都穿着寿衣，整齐划一地举起写有林秋名字的纸钱。
当最后一张往生币化为灰烬，林秋感觉有无数根细针钻进皮肤。镜子里，她的脸开始溃烂，白发疯长，指甲变成青灰色。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嚎，整个小区的天空都被纸钱灰染成黑色。
“现在，该你还债了。”黑衣店主出现在火焰中，他的身体逐渐透明，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人脸。林秋终于看清，那些都是购买过烧纸服务的顾客。
凌晨三点，整栋楼的住户都听见了凄厉的惨叫。当消防员破门而入时，只看见满地焦黑的纸钱，和一具蜷缩在灰烬中的干尸。尸体手中攥着半张泛黄的冥币，上面用血写着：莫以阳寿换阴钱，纸灰燃尽魂归渊。
从那以后，城市里流传着一个传说：深夜的十字路口，如果看见有人在烧印着活人照片的纸钱，千万不要靠近。因为那些纸钱，正在燃烧着某个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