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熊三的骂声更近了。
谢怀瑾突然将我塞进树洞,柴刀横在胸前时,我看见他鞋底的朱砂"护"字已淡成粉色,那是用他的血混着我的羽鳞粉绣的,每走一步都在耗损精魄。
他转身迎向熊三,袖口的护心符突然亮起,却不是观中正统的蓝光——反刻的羽纹在阳光下泛金,像极了初代观主墓里断簪上的雀羽辉光。
"天青观的叛徒!"熊三的猎刀劈来,映出谢怀瑾后背的旧伤。
那是去年冬夜,他替我挡下猎人的箭矢,箭头淬着蛇毒,至今疤痕周围泛着青黑,像片永不凋零的羽影。
此刻他不闪不避,任由刀刃划破上臂,血珠溅在熊三脸上的瞬间,我看见他指尖快速在刀柄画了个逆鳞阵——那是《青蚨经》里的"忆起咒",能唤醒被封印的记忆。
熊三突然抱头惨叫,记忆碎片混着泪落下:十年前的雨夜,他娘临终前怀里抱着的,分明是替她续了三日命的雀妖幼雏,颈间齿痕是为逼出蛇毒所咬。
谢怀瑾踉跄着靠向树桩,我趁机飞出树洞,看见他正在用柴刀刻新的护妖阵。
刀刃划进掌心的瞬间,他闷哼一声,却对着我笑:"别怕,这次刻的是'同生纹',以后你的伤……"
话未说完,熊三的猎刀再次砍来,却在触到他衣摆时迸出火星——那里绣着我用妖血织的百灵羽,每片鳞甲都能替他挡一道致命伤。
暮色漫进松林时,谢怀瑾替我理净羽梢的松脂。
他指尖的木屑刺扎进我羽鳞,我却看见他藏在袖口的桃木簪——簪头的羽鳞缺了角,是他凌晨第三次磨坏的地方。
"等你化形……"他忽然低喃,"我便用这簪子替你绾发,就像……就像百年前,观主替师娘绾的那样。"
我啄了啄他掌心的血珠,咸涩里混着更浓烈的檀香。
这是他第三次轮回,每次都要重新刻护妖阵,重新编草环,重新在我掌纹写"灵百"二字。
而我终于懂了,他袖口的反刻羽纹,鞋底的朱砂"护"字,还有那本被翻烂的《青蚨经》,全是在重复初代观主的老路——用凡人之躯,抗天青观的斩妖令,用每道新伤,刻人妖共生的禁阵。
松针筛下的月光里,谢怀瑾后颈的羽鳞胎记又多了一片。
我蜷在他膝头,听着他渐弱的心跳,忽然想起昨夜在山神祠看见的壁画:初代观主剜出灵脉化作羽鳞,嵌入雀妖体内,最终两人被雷火焚身。
而我们,不过是又一对在宿命里打转的痴人,用他的血养我的羽,用我的骨续他的命,明知每一次相拥都是劫火焚身,却甘之如饴。
熊三的骂声渐渐远去,谢怀瑾摸出半块粟米饼,饼皮上还留着他的齿印。
"吃。"他掰下碎块喂我,指尖的伤碰到我喙尖,血珠混着饼香,像极了十年前山神庙里,他用体温焐热的那块麦饼。
那时我不懂他为何总在受伤,现在却看清,他每道伤口下都藏着护妖阵,每滴血都在替我抵挡追魂术,就连此刻给我理羽的动作,指腹都在无意识地画着安魂咒。
蝉鸣渐歇时,谢怀瑾靠在树桩上睡着了。
我望着他腕间渐渐泛红的纹章——那是天青观对叛徒的警示,每红一分,就离剜心之刑更近一步。
可他不知道,我早已在他药篓里藏了片灵羽,那是用我百年妖力凝成的,上面刻着山神祠的"命盘锁",只要他戴上,就能锁住魂魄,避开天罚。
夜风带来铁锈味,混着松脂的辛辣。
我舔舐他掌心的木屑刺,咸涩中带着将死之人的腐朽味——这是他第三次用阳寿换我生机,剩下的光阴,怕是连刻完这支桃木簪都不够了。
可我不怕,就算下一世还要在腐叶堆里醒来,喉间卡着焦羽,爪心硌着老茧,我也会循着松脂香,找到那个袖口反刻羽纹、鞋底绣着"护"字的少年,让他再次教我写"灵百"二字,用他的血,烙进我的掌纹。
因为我们的故事,从来不是劫,而是心甘情愿的轮回。就像初代观主与雀妖,就像山神与凡人,我们在命盘上画下的每道红线,都是用骨血写的"我在",是哪怕焚心以血,也要护彼此周全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