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猎技为饵

  是日傍晚,李斯算准了时辰,独自等在了村外西山林那条僻静小径的出口。

  他知道,这是阿惊的必经之路。

  果然,没过多久,阿惊的身影便从林中走出,神色疲惫。他一抬头,赫然看见静立在暮色中的李斯,仿佛已等候多时。

  经过这些时日的沉浸式学习,李斯早已不是那个刚来时连基本沟通都磕磕绊绊的外来者。如今的他,使用当地的方言进行日常对话已经相当流利自然。

  “阿惊。”

  阿惊身形一顿,缓缓转过身,脸色在暮色中显得有些灰败,不敢与李斯对视。

  李斯没有走近,目光落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语气平淡:“我见过你的活计,村里无人能及。这‘分水木闸’,非你不可。”

  这是一句夸赞,阿惊却听得心头发紧。

  李斯话锋一转,目光投向西边的山林,仿佛随口一提:

  “好木匠,也需好木料。西山林深,木质坚韧,只是……人行其中,难免有身不由己,行差踏错之时。”

  阿惊的呼吸猛地一滞。

  就在阿惊手心冒汗,以为大祸临头时,李斯却温和地看着他,仿佛只是在探讨一个朴素的道理:

  “一个人,一双手,一身手艺。是用来惹祸的,还是用来立功的,全看自己怎么用。”

  他向前半步,声音清晰而沉稳:

  “这木闸,是公事,也是你的功劳。你把它做好了,做得坚固耐用,里正看在眼里,乡邻记在心里。有了这份‘公功’,谁还敢拿那些捕风捉影的‘私罪’来为难一个有功于全村的匠人?”

  李斯没有再提那片林子,更没有提那个戎蛮女子。他只是冷静地将两条路摆在阿惊面前:一条是继续活在可能身败名裂的恐惧中;另一条,是用自己的手艺,堂堂正正地立起一块功碑,将所有潜在的非议与危险都挡在身后。

  阿惊呆立原地,从极致的恐惧到豁然开朗,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工夫。他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那眼神深邃平静,却仿佛能洞悉一切。他心中的惊惧,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敬畏所取代。

  他后退半步,郑重地躬身长揖,几乎及地,动作庄重而有力。

  “李斯兄弟……不,先生。”阿惊的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

  “阿惊……明白了。”

  阿惊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李斯并未立刻离开。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在感受着林间晚风的微凉。

  一棵老树的阴影里,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是阿虎。他肩上扛着一只野兔,显然是刚从山里回来。他看了李斯一眼,目光平静,似乎对刚才那一幕并不意外,也没有多问的意思。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不久前还口不能言的“先生”,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李斯迎向他的目光,心中念头飞转。

  收服阿惊,只是计划的第一步,是解决“工具”的问题。一个心怀恐惧的匠人是隐患,一个心怀感激的匠人才是可靠的工具。

  但工具,终究是工具。要在这陌生的时代真正立足,他需要的是盟友。一个拥有“硬实力”,能够并肩而立的盟友。

  而阿虎,无疑是最佳人选。

  李斯的目光飞速地审视着眼前的猎人。顶尖的狩猎技巧,代表着稳定的肉食来源,这在任何时代都是硬通货,更代表着村中无人能及的武力与对山林的掌控力。他家不以农耕为主,与村中土地、水源的纷争纠葛不深,立场天然中立。

  最关键的,是此人的心性。村议之上,他一言便点中秦法要害,冷静、务实,且有在关键时刻发声的决断力。这样的人,一旦结盟,便是一柄最锋利的刀。

  李斯深知,与阿虎这样的人打交道,空口许诺和金钱收买都是最愚蠢的方式。你必须拿出他看得上、用得着,且无法轻易从别处获得的“价值”。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阿虎腰间的箭囊上。

  “阿虎兄弟,请留步。”李斯开口唤道。

  阿虎的脚步顿了一下,看向李斯,没有说话,眼神带着询问。

  李斯走了过去,指了指阿虎腰间的箭矢:

  “方才无意瞥见,阿虎兄弟这箭羽……似乎有些磨损。风若稍大,恐怕会影响准头。”

  他指了指箭尾那些不太规整的羽毛。这是他前世偶然接触射箭运动时留下的一点知识碎片。

  阿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箭矢,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但好的羽毛不易得。对于一个每日挣扎求生的猎户而言,很多时候只能将就。

  李斯见他虽未言语,但神情已表明自己说中了要害,心中了然,继续说道:“某……在故乡时,曾见过一种制箭的小技巧,或许能让箭矢飞得更稳、更远一些。”

  阿虎终于完全转过身,那双属于猎人的锐利眼睛审视着李斯:“哦?”

  李斯蹲下身,捡起一根小树枝,就在脚下相对平整的泥地上画了一个简化的箭尾结构图,重点突出了羽毛的粘贴方式和角度。

  小主,

  “寻三片大小、形状、质地尽量相同的羽毛,均匀分布于箭杆末端,彼此相隔大致均等……” 他一边画,一边用解释,

  “关键在于,羽毛需略带旋转角度粘贴,如同这般……” 他用树枝比划出一个微小的螺旋角度,

  “箭矢离弦之后,便能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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