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单元6:东厂来抢功
第一部分:风声鹤唳与东厂驾临
第一章 市井流言如沸
应天府的日头刚爬上朱雀桥,茶肆酒楼上的算盘珠子声便混着沸茶的“咕嘟”声炸开了。卖油郎王二的油担子往柱角一靠,袖口还沾着晨露,就扯着破锣嗓子嚷嚷开了:“诸位看官!昨儿个城西义庄闹出大事啦——李记布庄的陈老爷,停尸三天愣是从棺材里蹦起来了!”他攥着油梆子往桌上一拍,溅起的茶沫子惊得邻座老学究往后缩了缩,“那棺材板‘吱呀’一声掀开来,仵作手里的刀‘当啷’掉在地上——你们猜怎么着?陈老爷眼窝子渗着黑血,嘴角却咧得跟哭丧的纸人似的,直勾勾盯着人笑呢!”
二楼雅间的窗棂“吱呀”开了条缝,绸缎庄老板娘姚氏探出头来,鬓边的银步摇晃得叮当作响。她冲楼下绣坊的小娘子招招手,指尖绞着绢帕压低声音:“别信那卖油的胡咧咧。我家掌柜的昨儿个去凶宅收租,亲眼见着窗纸上晃着个披发人影——那哪是鬼,分明是前朝皇子的冤魂!”她忽然凑近,胭脂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夜里趴在墙根听,能听见金镶玉的腰带撞着青砖响,‘叮铃哐啷’的,比宫里的编钟还清楚!听说那宅子里藏着…咳,不能说不能说。”
最热闹的当属城西当铺。掌柜的陈八爷拍着柜台震得铜钱乱颤,肥厚的手指戳着伙计的脑门:“你们懂个啥?昨儿晌午我亲眼见着锦衣卫抬着木箱从枯井里上来!二十箱呐,箱角的鎏金漆都没磨掉——必是宫里流出来的横财!”他忽然压低声音,肥脸挤成个油桃,“听说领头的小旗叫张小帅,嘿,那箱子打开时…咳,反正后来有人见着他往城外的慈幼院送了好几车粮食,指不定啊,是拿宫里的钱买名声呢。”
茶客们的议论声像滚沸的油锅里撒了把盐,炸开时惊飞了梁上的麻雀。没人注意到角落穿青布衫的汉子,他捏着茶盏的指尖泛白,袖口露出半枚绣着玄龟的暗纹——那是东厂暗桩的标记。他往茶水里丢了枚铜钱,起身时鞋底碾过张揉成团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富商尸身袖口有符文,凶宅墙缝藏丹方”。
暗桩的密报网
酉时三刻,应天府东角门的灰瓦小院亮起盏孤灯。穿青布衫的汉子掀开地砖,取出藏在砖缝里的油纸包——三页薄纸,记着茶肆里的每句闲言碎语,重点处用朱砂圈得通红:“诈尸案眼窝渗黑血”“凶宅闻金镶玉响”“枯井金条带宫印”。最末一行字歪歪扭扭,像是仓促间刻上去的:“张小帅送粮慈幼院,同行者携玄龟纹荷包”。
当这份密报经八百里加急送到东厂直房时,掌灯的小太监正给档头曹吉祥修剪指甲。玉扳指在烛光下泛着青白,曹吉祥盯着纸上“玄龟纹”三个字,尖细的嗓音突然拔高:“蠢货!玄龟是去年炼丹房走水时,那逃了的司炉太监戴的纹样!”指甲刀“咔嗒”剪断半片指甲,落在描金珐琅盘里,“还有这‘符文’‘丹方’…莫不是有人想重操旧业,拿陛下的圣药做文章?”
他捏着密报的指尖发颤,倒不是因为愤怒——去年炼丹房修缮银两对不上账,他正愁没由头堵住底下人的嘴。若这市井流言里真藏着“圣药”线索,既能向陛下表忠心,又能借机扫平知情者…他忽然笑了,尖细的笑声惊得梁上夜枭扑棱棱飞远,绣帕掩着嘴咳了两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金丝软甲——上个月被仇家泼了身污水,那股子霉味至今还觉得沾在骨子里。
流言的暗涌
与此同时,“张小旗殡葬事务所”的铜铃响了。张小帅擦着镇魂铃的铜沿,听着老王拨弄算盘的“噼啪”声,忽然抬头望向窗外——巷口卖糖画的换了张生面孔,握勺子的手虎口结着厚茧,分明是握刀的架势。
“头儿,今儿个药铺的张老头说,有人买了七钱朱砂、三两龙骨。”大牛抱着刚收来的旧棺材,木屑沾在粗布衣裳上,“抓药时袖口露了半截玄龟纹,跟咱从富商尸身袖口扯下来的残片…有点像。”
张小帅指尖顿在铃沿上,那枚残缺的符文在袖中微微发烫。他想起今早打更的老周,敲梆子时在“天干物燥”里多插了声“小心火烛”——那是锦衣卫内部的警示,意味着有外敌窥伺。窗外的柳絮扑在窗纸上,像极了义庄停尸间里,陈老爷眼皮上沾着的白棉纸。
老王忽然“啪”地合上算盘,浑浊的眼珠盯着门口:“听说王扒皮今儿个称病了?衙门告示贴出来,说奉旨巡视江宁——呵,怕是去城东给东厂递帖子了。”他往铜盆里丢了片符纸,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张小帅眼底一片暗红。
茶肆里的流言还在飘。有人说看见陈老爷的尸身被抬进了钦天监,有人赌咒发誓说凶宅的井里捞出了刻着星图的玉简。没人知道,这些碎话像散落的棋子,正被一双戴着玉扳指的手,慢慢拼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当曹吉祥的尖笑声混着夜枭的啼叫,掠过应天府的青瓦时,张小帅望着案上半枚残缺的玄龟符文,忽然想起师傅临终前说的话:“这世上最可怕的鬼,从来不是坟里爬出来的,是活人心里的贪念。”
小主,
风掀起门帘,带来晚春的凉意。镇魂铃“叮铃”响了一声,惊飞了檐角的麻雀。而应天府的夜,才刚刚露出锋利的爪牙。
第二章 暗桩的密语
应天府的暗巷在子时后成了另一副模样。往常蹲在巷口敲诈小贩的泼皮刘三,今儿个却抱着膀子缩在墙根,见着穿青布衫的路人就忙不迭低头——他认得那些人袖口若隐若现的玄色线脚,那是东厂暗桩的标记。茶馆跑堂的小陈擦着八仙桌,铜壶嘴往茶盏里倒茶时忽然顿了顿,指尖在桌面划了个“匚”字——这是“有异常”的暗语,擦桌子的布随即盖住了湿痕。
鞋底里的密报
西角门的破庙里,老乞丐抖了抖补丁摞补丁的褡裢,露出夹层里卷成细条的油纸。那是他今儿个在茶肆擦桌时,从卖油郎唾沫横飞的闲聊里捡来的:“富商眼窝渗黑血,像中了…咳,咱不懂那劳什子符水。”纸条约莫两指宽,末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像倒着的“山”字——正是张小帅从富商尸身袖口扯下的残片纹样。
这老乞丐实则是东厂设在市井的“耳报神”,他瘸着腿往城东挪,鞋底的牛皮层里缝着三张同样的纸条。路过豆腐坊时,磨盘的“吱呀”声忽然变了节奏,他顿了顿,摸出枚铜钱丢进路边的狗食盆——这是“情报已收”的信号。暗处传来布料摩擦声,却没见人影,唯有狗食盆里的铜钱旁,多了粒用蜡封着的黑色药丸——那是东厂特有的“封口药”,若暗桩泄露身份,须得当场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