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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

  嵇临奚还在看。

  如何能不看呢,他之前从未见过这样无比生动的殿下,就好像之前一直高在仙台上温柔淡漠的仙人,下了凡尘后也会流露出凡人的情态,他不仅不会觉得对方毁了他心里的形象,反而更沉沦其中,神颠魂倒。

  楚郁终于出声:“不要总是看我。”

  他很早就想对嵇临奚说,不要总是看他,不要总是他一出现,就盯着他不放,还是那样的眼神,好似不管他走到哪里,都能在嵇临奚的目光捕捉之下,有时候睡觉也觉得自己在被盯着,更甚至连睡梦里,嵇临奚也会像只鬼一样的出现在他梦里,在各种各样的角落里,窥视着他。

  他用了好久的时间才慢慢由惊惶变得习惯。

  嵇临奚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声小臣知罪,转头继续刨竹笋,但显然侧着的身体和投过来的余光都表示他虽然知罪,但不悔改。

  楚郁深呼吸一口气,手中树枝插进土中。

  “嵇临奚!”

  嵇临奚连忙背对过去。

  楚郁觉得自己已经清晰了很多的脑袋,又慢慢疼了起来。

  天下间怎么会有嵇临奚这样的人,分明色意满心,却……却又真诚得……什么都能为你做,就像他以为嵇临奚这样执着于权力的人会留在京城,对方却奔来天白山,甚至还跟着自己一起跳下来。

  他跳下去是因这是求生的最佳选择。

  嵇临奚不用跟他跳也能活。

  蠢,真蠢。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歪过脸颊,看另外一边的山林。

  “快点挖,挖了我们就得提前离开这里。”此处已经留下了很明显的痕迹,明日追兵就会找过来,到时候再跑可能已经来不及了,用过的误导招数第二次很难再有效果,还得再想一个。

  闻言,嵇临奚刨竹笋的速度这才加快起来,他吃了六个,屯了八个,把手拍干净,快步回到楚郁身前蹲下,楚郁伸出手,趴回到他背上,嵇临奚把底下的外衣捡起来,随便套在二人身上,就这么往前走了。

  空气里有慢慢有湿冷起来的凉意,与之前单独的冷不同。

  果然,没有多久,空中飘起了雨,在山林之中,夜间的温度冷到可怕,嵇临奚扶住手边一根树,吐出白雾,抓着树干的手,上面发红泛紫,指节肿胀,龟裂开的疤痕,血从里面缓缓渗出。

  “殿下……您冷吗?”

  楚郁贴着他的脖颈,淡淡说:“不冷。”

  望了这么久的山林,楚郁已经确定现在所处的位置,心中规划出一条最快离开此处的线路,只要这样赶下去,四日里就能离开天白山,等待云生和沈闻致的救援。

  他趴在嵇临奚后背上,在嵇临奚还要往前面走时,平静说:“往右走。”

  “右?”嵇临奚一下停下脚步。

  楚郁扯了扯他头发,说:“最初修建皇陵的时候,有匠人陪葬的习俗,为了活下去,匠人们暗中修了一条秘密逃生的洞道,后面虽然封了洞道,但留下了一个隐蔽的洞口。”

  嵇临奚自然是什么都听他的,太子让他走哪里,就走哪里。

  走到天明,在楚郁的指引下,嵇临奚总算找到那隐蔽的洞口,外面已经全部被藤蔓覆盖,因为是冬日,藤蔓上的叶子并不多,大都是枯黄一片。

  倘若在夏日,怕是谁也找不到这处洞口。

  他背着楚郁钻了进去,里面的洞口已经堆积了不少泥土腐烂的枯叶,嵇临奚蹲着一番收拾清理,终于收拾得洁净了,两人蹲坐在里面。

  外面密密麻麻的藤蔓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风,在这里面,便就不觉得那么冷了。

  一夜的苦赶,二人此刻都很困,楚郁蹲了没一会儿,就闭上眼睛入睡了,只睡着睡着,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睁开双眼,却是嵇临奚不知何时把他放躺了下来,拥着他拥得很紧,身体也发烫得厉害。

  追兵并没有找过来,有着剩下的竹笋,两人就这样休息了一天一夜,等到翌日清晨,楚郁试探性地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终于能动了。

  他轻手轻脚从嵇临奚怀中爬出,怀中骤然失去的温意让嵇临奚一下醒来,下意识抓了过去,“殿下!”

  楚郁迟疑片刻,回握住他的手,“我在。”

  ……

  匠人将逃生用的洞道修在此处属乃精妙,位置隐蔽不说,离水源也不算远,有一条干涸已久的水流沟道,顺着下去,就能抵达河岸边,且四面都是凸起山石,正好挡住追兵的视野。

  这是皇室密辛,陇朝建立快四百年,如今已没人知晓,楚郁却是从小爱看陇朝史籍,他看书大都是过目不忘的,方才记得还有这样的地方。

  坐在水边石上,楚郁弯身捧了两捧水饮入口中,太过冰凉的水刺得他指骨发痛,他看向嵇临奚,见嵇临奚正蹲着搓洗一块手帕,那块手帕还很眼熟。

  楚郁:“……”

  现在是洗一块手帕的时候吗?

  洗完手帕的嵇临奚,把手帕小心翼翼放在一旁,摘下头上的发带继续洗,都洗了之后便给自己洗脸洗头洗澡,他把楚郁照顾得很好,直到现在,楚郁的头发都还是顺的,衣物也是整洁的,并没有多少脏污的地方,但他却是蓬头垢面,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是泥。

  湿漉漉的黑发拧了一次又一次,润润的散着,嵇临奚宝贝地拿起那根青色发带,打算重新系在头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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