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新丧(22)
,不熟悉的未知是比痛苦更难接受的。
“你生怕我们没有关系,所以提前激怒我,想把我们之间的所有关系都打碎。”
满桥好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孟鸠却好像被施了定身咒,想张口反驳,又在话说出口前被满桥温暖的手制止。
满桥的手太细腻温柔了,是穷苦人家没见过的暖玉,手指压在孟鸠的眉心,轻轻揉。
轻轻揉的孟鸠脑子都乱掉。
“如果不想失望,就要避免所有可能来的喜悦。”
满桥很平静,显得孟鸠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满桥:“如果你真的不动心,这样的手段勉强算得上合格。”
孟鸠:“我……”
满桥微微弯身,他的眼睛和孟鸠的眼睛因此离得很近,孟鸠这双像狼一样的眼睛,猛然显得慌乱。
满桥:“可是,小九,你在说我死的时候……一点也不伤心吗?”
像一盏风铃遇狂风大作,在孟鸠心里晃得吓人。
满桥一直知道自己是很美的。
而且是乍看没有什么攻击力,几乎雌性莫辨的美。
满桥对自己这张脸说不上感觉,或许是满意的,这张脸的确为自己带来不少好处。
但或许也是烦恼的。
色欲熏心的人像蚂蚁一样聚在脚边,如果自己没点本事,大概现在更会是某个不可明说平台的小说主角。
但这种经历也让满桥格外能分辨身边的人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就比如孟鸠,这人虽然一见面就摆出流氓样子,但眼睛里却没有令人做呕的东西流动。
他的手被孟鸠攥紧了,这一刻的力度好像孟鸠打算当场捏碎满桥的手骨似的。
满桥:“……疼。”
孟鸠如梦初醒。
他松了些力度,但死活不肯彻底松开满桥。
这位玩家试图摆出一点自己往日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只笑出来一个四不像:“嫂子,你说的我好伤心。”
满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孟鸠的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
满桥垂下眼睛:“这次是真伤心了,说我死的话是你自己讲的,现在想转移话题的人也是你。”
孟鸠:“我不说了。”
满桥:“但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会死的。”
阿良显得非常焦躁,哪怕满桥安抚也不能平静下来。
孟鸠:“……不会的嫂子,你这么不一样。”
满桥歪头:“哪里不一样?”
孟鸠口不择言,将自己对副本的猜测和注解全盘托出:“玩家信了规矩会被规矩同化,你们不也一样吗?在这同化就是一种彻底的死亡,和副本重启可不一样。”
孟鸠抓紧满桥的手腕,“你不是因为北安和兰花要相信了这里的一切,才给她们改名?你给她们换个名字,是为了她们能清醒一些,不要葬送在这里,不是吗?”
满桥:“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孟鸠:“所以你不会死啊,你明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明明和他们都不一样——”
孟鸠的话中断在满桥笼着雾气的笑。
“小九比我想的聪明。”
满桥:“但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清醒的?”
满桥的缓慢又不可抗拒地从孟鸠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
“我也同样不记得我到底是谁。”
人们说不清灵魂是什么,大部分时候,人们依靠记忆确认自己的人格。
满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生存法则,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的确是个非常尊重个体意志的地方。”
螺旋依靠篡改npc的意识完成副本的构造,同样依靠npc的意识完成副本的通关和对玩家的绞杀。
被npc主观觉得奇怪会死亡,达成npc主观的愿望是通关条件。
这意味着很多时候,哪怕满桥想要帮帮玩家也不行。
阿良是新的副本boss,它理智上知道自己扮演的是死人,但它不真的觉得自己死了,就没有“想要的葬礼”这么一说。
满桥沉下语气。
“小九,好好想一想,我是什么时候死的。”
孟鸠脱口而出:“你没死。”
满桥:“我当然死了。”
孟鸠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毕,满桥不再和他对质,起身走到床边。
呼出的空气在窗户上蔓延出一个手掌大的白幕,“只有死人才会有想要的葬礼。”
满桥伸手抹掉水汽,冰冷的窗户外,夜色如水。
时间走过零点。
现在是孟老爷死了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