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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青雀还是不能出门看灯。
上元夜人多拥挤,楚王又不在京中,不论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为王府的名誉着想,妃妾都不便在这样的日子出门。李嬷嬷和严嬷嬷早知会过各院,上元夜会在府中花园布置花灯,请各位一起赏灯吃元宵。
晚饭前,青雀和柳莹换过衣衫,结伴行去花园。
住了快一整年的王府,要去花园里过节,她心里还是觉得新鲜。她来之后的三次家宴——中秋、除夕、上元,每次都安排在不同的地方,景致不同,布置也不尽相同。
青雀是有些遗憾不能出府,和阿娘逾白一起去街上看灯,但也觉得满足。
楚王不在,又无王妃,王府里大可以不费这些精神布置花园,只将她们聚在一处吃顿元宵也是过节,却还是尽力让她们尽兴。
“真不再叫人去护卫她们了?”才出云起堂,柳莹又轻声问,“张公公都说了,能趁今日让逾白先看几个人。”
圈出的十几个人里,有三人正是这次留在王府里听青雀调用的亲卫,还有两人是王府属官。
“今日就算了。”青雀笑道,“一个灯会,还不是我自己出去,只是我母亲和妹妹看灯,就要王府的校尉、队正去护卫,只怕连王妃都没有这样的排场,我就随意让人去了,不但招摇太过,还会叫人疑心。就算让他们扮成寻常亲兵过去,这般刻意,他们自己和亲卫里也都必会有些猜测,还是罢了。”
她不想把逾白挑夫婿这件事办得太张扬。最好是静悄悄地看完人选,再分别相看几位,到婚事坐定,该订婚的时候再告知众人,才不会对逾白有损害。
听她如此一说,柳莹便也点头,笑道:“那就等二月去庄子上再看吧。多住上几日,让逾白好好地挑挑。”
“是啊,”青雀笑道,“那时不急,看得还更仔细。”
她们便随之说起二月出京游玩该穿什么衣服、带什么东西。
柳莹不会骑马,从小也没摸过弓箭,两人还说定,先叫云起堂的两名女护卫教她拉弓,等骑装做好,她再去校场学骑马,争取到二月出门时,她至少能自己骑马走一段路,不至于到田庄上只能看着别人高兴。
正说得起兴,行到永春堂附近,恰遇见张孺人三人和大郎。
青雀便邀请她们三位也一起出去乐几日。
“殿下同我说,还想带谁都随我的意。”这份优待,她并不遮掩,笑着说,“可惜阿莹的妹妹这次不好去了。咱们若一起,人多些,也热闹。恰是二月天气,草长莺飞,在外面走走,不知多自在,泡温泉也不怕着凉。你们若想去,这几日告诉我,我请嬷嬷和长史安排。”
能出京踏春,还能游玩许多日再回,还能泡温泉、学骑马……当下就击中了三人的心。
“别说出京城的城门了,”乔娘子立刻就说,“就是咱们的府门,我都几年没踏出去过了!”
她们在外又没亲人,位分又低,还要顾着大郎,府里又什么都有,没有的说一声也很快就能送来,根本就没有一定要出府的理由。
她先兴奋接了话,张孺人和薛娘子也一言一语生出期待。
“可是,你出去了,二姐儿怎么办?”
行至花园,张孺人突然想到此事,便忙问:“她才两个月多几天,只怕不好带过去的。”
“就不带她了。”青雀便说,“这次请李嬷嬷留下守着她,下次请张公公守着,必是无虞的。”
她是舍不得女儿。她失而复得的女儿,她想每日都见她,伴着她。
可她失而复得的母亲和妹妹,她也不是每日相见。
想通了这一节,她便更愿意专注在同样是失而复得的,自己的生活上。
楚王府是安全的。至少在新妃入府之前,还没有人能再抢走她的孩子。
云起堂就如铁桶,更不会有其他妃妾——譬如静雅堂——伸手进来害她。
所以,她可以暂时放下女儿,先考虑自己的快乐。
“妹妹……”不觉地,张孺人又唤出了从前的称呼。
她语气稍显复杂,片刻笑道:“你还真是放得下,也想得开。”
“姐姐也别舍不得大郎了。咱们就一起去吧。”听出她的心事,乔娘子连忙便说,“几年才出一次府门,更别说出京。大郎就让他上学,等咱们回来,再细看他的功课。”
“我也去,我也去!”被她们牵着的大郎不依了,求着说,“娘、二娘、三娘,我也去!”
犹豫着,张孺人望向青雀。
恰已行到邀月坐春堂。
青雀一笑,在桌边坐下,俯身对大郎说:“可惜你们父亲不在,李夫人也不能出府,没人带二郎去,我也不敢带着你去。”
自从楚王开始常让两个儿子一处玩耍、熟悉,张孺人领会了他想让一家兄弟姊妹亲近的深意,再来云起堂时,便会带着大郎一起来看二姐儿。罗清也会隔几日便领二郎来认妹妹。
大郎喜欢承光,也喜欢青雀,青雀也喜欢这个聪明懂事又活泼的孩子。
但喜欢归喜欢。也算作伴了一年,她可以邀请永春堂的人一起去京郊踏春,却决不敢带别人的孩子出门,即便他母亲跟着也不行。一但有事,说不清楚,她负不起这个责任。
她的话是说给孩子听的,也是说给大人听。
她说得简单又直白,张孺人当然听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