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笑,“你看她,睡得可真香。”
“觉得没趣了?”楚王看着她问。
“没有。”青雀连忙否定,“没人来……才好。”
楚王站在她身侧,一手放在她肩头,一手搭在女儿襁褓旁,其实就是半环着她。短短几十日,青雀已经习惯了这样亲密的距离。
可说出“没人来”三个字时,她又惊觉,原来他们靠得这么近。近到她一回头,就能——
“是没人会来。”
低缓地说出了这句话,楚王收回了放在女儿襁褓上的手,正对青雀,看着她。
距离似乎拉远了。
青雀的呼吸却急促起来。
她仰头,看到楚王的眸色在半暗的灯烛下显出暧昧,脸上有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约定了新年之后欢好。
今日,便是新年。
没人会来,只有他们两人的新年。
“我去……洗澡。”青雀嘴唇张合。
“嗯。”楚王暂时从她酡红的双颊上移开视线,唤人,“备水。”
……
青雀觉得,她永远也不会忘了这个除夕。
当着那么多人,楚王走向她,带走了她。他向她解释,没有与旁人亲密。他给女儿取了与他自己相关的名字——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随后,在黑暗里,他找上她的唇,温柔地抚摸她紧绷的、滚烫的脸,低笑着,同她亲吻。
青雀迎合地回应。
她早已情动。
不是被他抚弄后的情动,不是只能承受的情动,而是知道与他欢好会很愉快,知道自己喜欢着他……期待与他欢好的情动。
她很快乐。
她也真切地、充实地……饱满地感受着楚王的快乐。
但在最后的一刻,楚王抽离。
他的呼吸仍然低沉响在她耳边,只是甘霖偏离,洒在了别处,又星星点点溅在她腰侧。
带着几分抽离的茫然,青雀支起一侧身体。
“殿下……”
“连续孕育,对你身体不好。”楚王一手抚摸她的鬓发,笑着,似是安抚,“等我回来,再给你。”
青雀怔了怔,把脸埋回了枕头里。
——这话好像是她索求无度!
手中一空,楚王笑了出来。
他退开些,平复自己。
但青雀就在身旁,平复显然并不容易。
在他要起身去浴室冷静的时候,青雀靠近了。
虽然在黑暗里,楚王也能感受到,青雀的手在抖。他停下动作,耐心等待,想看青雀是要做什么。
青雀抚上了他的脸。
她迎着他,送上自己的唇。
她空着的手,又颤抖着向前——被楚王轻笑着握住。
第一次,她用手触碰了他……握住了他。
……
这一整个夜晚,青雀当然又没有见到光亮。
她不知道,每一次亲密,楚王都要吹熄所有的灯,是怕分不清她是谁,还是怕,太分得清她是谁。
但没关系。
听着楚王在她手中愉悦的低声,她轻松地想,楚王不清楚她是谁,不要紧。
只要她自己知道,她是青雀就好-
云起堂的除夕安静中涌动着隐秘,而京中大多数人家的除夕,仍是宗亲齐聚、热闹喧嚷的。
朝规:除夕当日,在京群臣七品以上、外命妇四品以上并亲王、郡王侧妃,方许入宫朝贺领宴。
康国公府中,康国公自不必说,孙时悦虽寡,却有四品郡君封诰,宋檀为五品中书省左司郎中,如无丧病,都须入宫。独霍玥虽从夫亦有五品诰命,却恰好未在入宫朝贺之列。
从她成婚后,数年都是她留在家中招待宗亲,预备祭祖,今年也不例外。
仇夫人虽已无诰命,不得入宫,宫中也解了她的禁足,康国公却不许她置喙任何家事,连新年祭祖守岁都不许她露面,对外只称她还病着。
宋檀亦恐母亲当着族中众人再说出什么疯话,并未在父亲面前求情。
傍晚,车马回府。
祭祖的所有事项,都已预备妥帖。三人一入府,康国公便被软轿接到宗祠。孙时悦和宋檀因是年轻小辈,今日皆不乘轿。
宗祠内,松柏苍翠,御笔盈门,金匾铜鼎,彩屏锦帐,香烛辉煌。宋氏族中男女分班站立,老幼少壮,几乎俱在。
当祭礼完成,诸人要退出宗祠,至正堂拜年行礼时,望着康国公,孙时悦发出一声清晰的长叹:
“可怜大郎去世,已经十二年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