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早就被破草席一卷扔到郊外乱葬岗了!”
谢明夷有些触动,干巴巴地应道:“好吧……”
真奇怪,平日里他欺负别人得心应手,头一回遇到把他视作救世主的人,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厮拿皲裂的手背抹净了眼泪,说:“少爷,小的不光对十五皇子的病因有猜测,这病如何治,小的还想斗胆推荐一人。”
谢明夷认真起来,“谁?”
小厮道:“城西新来的女医,王若昭。”
棕山听得直皱眉:“女医?太医院那么多御医都束手无策,区区一个女子,能有多大本事?”
谢明夷却道:“国子监里那些酸儒不是常常念叨一句话么?什么学问无大小,能者为尊,既然年龄都不算什么了,那是男是女又有何妨?只要会医病,就都是好大夫。”
小厮连连点头:“是、少爷说得是!那王大夫和寻常郎中不同,专会医怪病!听说有个猎户被蛇咬了,谁看都直摇头,王大夫就给了他一壶药酒,外敷内用,不出三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民间怪医,怎能为十五皇子医治?”棕山仍是不赞同。
谢明夷站起来,想拍拍那小厮的肩,却发现他的衣服又脏又破,布料也粗劣不堪,根本没下手的地方。
白皙修长的手便有收了回去,他道:“棕山,你亲自去查查,到底是谁克扣下人的份例,我堂堂丞相府难道还保证不了下人一身能看的衣服?抓到是谁,也不必来回禀了,直接打二十板子撵出去。”
小厮感动无比,语无伦次。
棕山领命,就要出去。
谢明夷却叫住他:“等等。”
“怎么了,少爷?”
“备车。”
谢明夷走到桌前,随手拿笔杆将香灰搅了搅,沉声吩咐,“去拜访王大夫。”
—
精致雕刻的马车行于闹市,来往人流纷纷避让,无不艳羡地伸头眺望那车前左右摇晃的两盏灯笼。
青天白日,灯笼里没有烛光,却依旧吸引着无数双眼睛。
马车停在一所医馆前,巨大的牌匾上“王氏医馆”四个大字刚劲有力,底下的红木大门却紧闭着,像是出了什么事。
谢明夷撩开帘子看了一眼,便扬了扬手指,让人去打听。
不一会儿,侍从回来了,道:“医馆昨日刚关了门,老馆主不知所踪,但属下细细问了周边百姓,说是就在昨天,亲眼所见国公府的人将王姑娘绑上了马车,老馆主已经吓得关门跑了。”
谢明夷眉心微蹙,“哪个国公府?”
侍从犹豫了片刻,道:“是苏家。”
此话一出,谢明夷怒极反笑,“看来,有些人的身体真是好得挺快,以至于连疼都忘了?”
他坐回去。
马车内传来小国舅极其不悦的声音:
“去国公府,登门拜访。”
—
“哎哟!王姑娘你就别倔了!从了二公子有什么不好?他可是要抬你做姨娘的,以后一辈子荣华富贵,吃喝不愁!”
一个强壮的中年女使捋了捋袖子,将一瓢冷水浇在一个半昏迷的少女头上,少女一个激灵,浑身一颤,醒了过来。
她一身新娘子才穿的红衣,背靠在半人高的井边,额角鲜血淋漓,茫然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的景象,立刻反应过来,一双杏眼几欲喷火——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老货!别说是做姨娘,就你们家公子那个样子,比一个死猪头都还不如,就是做正室夫人,我也不稀罕!”
“宋妈妈,看来你的手段也没啥用啊?这小贱人跳井都跳了三回了,现在还敢骂二少爷,少爷交给你的差事,你是不是压根办不好啊?”
旁边有女使幸灾乐祸,出言便是尖酸刻薄的嘲讽。
宋妈妈自是气不打一出来,没想到王若昭竟如此刚烈,冷笑一声,“不要脸的小娼妇,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示威似的,扬起肥厚的手掌,猛地扇在王若昭的头上。
这力道极大,王若昭被打得偏过头去,脑袋嗡嗡作响,她咳出一口血来,却依旧愤愤地盯着宋妈妈。
“打啊!你打死我,你也别想活了!”
一群女使哄笑起来:“听见了吗?宋妈妈,这贱人咒你呢!哈哈哈哈!”
宋妈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扬起了巴掌,“我看你真是活腻了!打坏你这张脸,看少爷还愿不愿意要你!”
王若昭咬着下牙,将一口血沫咽下去,五脏六腑都牵扯着痛极了,她看着那肥腻的巴掌即将落下,没有丝毫畏惧,眼中只有浓烈的恨意!
这一刻,她只在心中唤了一句:
哥哥……
那道端方如玉的身影在脑中闪过,王若昭慢慢闭上了眼睛。
若她在这里被折磨死了,终有一日,哥哥会为她报仇的。
怀着这样的念头,王若昭反而坦然,她耳边的声音已经逐渐模糊了,只觉得忽然嘈杂无比。
预料中的疼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