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等我

丫鬟:“扔一边儿去。”

  丫鬟将信收起来,又说:“少爷,有个国子监的学生自称是您的朋友,您和老爷都不在府内,管家便叫他在千雨亭等着,现在您看是?”

  谢明夷愣了一下,“什么千雨亭?”

  丫鬟回道:“您之前说听雪阁这个名字不好,让赶紧改了,便改成了千雨亭。”

  谢明夷这才想起来。

  他来不及歇脚,便马不停蹄地赶向千雨亭。

  国子监学生,又自称是他好友,还能有谁?

  主角来了,能不殷勤些么?!

  —

  贺维安在池中亭子里坐着,从天亮等到天黑,落日一点一点被黑夜吞没,凉飕飕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直吹得四方青绿帷幕飞舞。

  他面前的白玉瓷杯里倒了名贵的茶,却始终一口未动。

  秋闱将至,先生对他说,他是个可造之材,必须先抛却一切,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来。

  他的水平已让先生都自愧不如,无需再讨教任何问题,因此,先生建议他闭关读书,不要再见任何人。

  尤其是,会令他生出杂念的人。

  贺维安垂着眼睛,手指微微并拢,将茶杯拿起来,放至唇边。

  从青州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后,除了复仇,他本就没有任何杂念。

  唯有一个人是意外。

  每次与谢明夷接触过后,他都彻夜难眠。睡在坚硬的床板上,他翻来覆去地想——

  谢明夷会是一个多大的变数?

  他的人生早就已经毁了。

  但谢明夷的出现,无疑是一个令他战栗不已的因素,他不安,惶恐,甚至抓心挠肝。

  他已下定决心要割舍一段时间,远离谢明夷。

  但鬼使神差地,他又想和谢明夷告个别。

  于是,他来到相府,求见这位金尊玉贵的国舅爷。

  冰凉的茶水流淌于唇舌之间,带来苦涩的味道。

  他见不到谢明夷了。

  贺维安将茶杯放下,起身准备离开。

  忽然一道呼声:

  “维安!”

  贺维安蓦地睁大了眼睛,便见布着点点灯火的小桥上,红衣欲燃的少年一路跑过来,眉眼间尽是焦急。

  谢明夷一看到贺维安,表情便舒缓了许多,他松了口气,一双乌黑眼眸亮晶晶的,道:“久等了吧?对不起啊,我入宫去了,今日回来得晚。”

  贺维安很轻松地笑起来,摇摇头,“没有,是我上门叨扰了才对。”

  谢明夷与他一同坐下。

  贺维安说了自己要闭关一段时间的事,谢明夷很是失望地叫道:“啊?那我岂不是见不到你了。”

  少年的话太过直白,贺维安盯着他精致的脸,丰润的红唇一张一合,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只贪婪的野兽,无比想要攫取那份美好。

  但他克制住了。

  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

  贺维安移开眼去,道:“秋闱过后,若能考取功名,自然上门拜访。”

  谢明夷笑道:“一定能的!你可是状元啊……”

  贺维安:“什么?”

  谢明夷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话本内容说出去了,连忙搪塞道:“我只是觉得你有状元相,一定能平步青云!”

  笑话,平步青云算什么?贺维安日后可是要颠覆一个王朝,君临天下的。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

  “对了,这个还给你。”

  贺维安拿出一个包袱,递给谢明夷。

  谢明夷接过,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他当初赏给贺维安的房契等东西。

  一样没少,整整齐齐,全在这包袱里了。

  “维安,你这是做什么?”

  谢明夷讶然。

  贺维安目光柔和,他解释说:“我在国子监有住处,吃穿住行一应在里面,用不着这些。”

  “可这是皇后娘娘赏的,你救了我,理应受着的……”谢明夷劝道。

  贺维安想起那个消失在密林里的白色身影,脸上的笑骤然僵硬起来。

  “救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明夷。”他认真地说,“仅此而已。”

  谢明夷叹口气,“好吧,看来你是真君子喽。”

  反正心意到了就行,这仨瓜俩枣的,跟贺维安日后的地位比起来,压根不算什么。

  贺维安笑笑,“那我告辞了。”

  他站起身,照旧作了揖,才转身离开。

  谢明夷看着他,总觉得他近日有些怪怪的,似乎在刻意地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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