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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园的角落,翻过假山后的墙便是府外一条小路。只是围墙甚高,不借助外力定然难以翻越,他爬上距围墙还有两臂长距离的小山,调整好气息,毫不犹豫地纵身往前一跃,两只手掌堪堪扒住墙壁顶部。

  身体猛地撞在墙上,手腕与小臂的内侧剐蹭到粗糙的墙面传来难以忽视的刺痛,訾骄咬牙收紧手上的力道,硬是攀上了墙头,不再停顿地往外一翻,扑通一声摔到了永泉的街上。

  他大口喘着气倚墙站起,左右看过后立马选定方向朝前跑去,脚下不停地跑到了长河边。河畔仍是烛火辉映欢歌笑语,他躲到一个桥洞下,剥下穿着的俞府的衣裳,包上石头沉进河底,又用仅剩的几个铜板从小乞丐那换到一件破烂的外套,披上后继续赶往城门口。

  城门尚且关着,訾骄躲在能远远瞥到城楼的暗处,须臾不曾阖眼地一直等到城门开启,挤在大批进出的人潮中离开了永泉。

  此后一路颠沛流离,从未在某处长久地歇脚过。

  “在茶棚里听到官府缉拿时,原以为要再度奔逃,不曾料时至今日,却是忽而说结案了。”訾骄靠坐床头,胳膊支在曲起的膝盖上,单手撑着下巴,“思来想去,俞家里也只剩一个人或许会帮我、亦有能力帮我了。”

  “那个大少爷?”娄琤在听他说从前的事时已不自觉坐上床沿,与他面对着面,紧紧注视着眼前人于暖光中越显柔软的脸颊。

  “恩。”訾骄滴溜转着黑眸迎上对方的视线,辨别出其中的疼惜与珍爱,不由狡黠地弯了下眼睛,“头一次琤哥进镇回来的时候,我拿了柴刀,想着若是你在镇子上见到什么与我有关的消息要回来绑我,我就先砍了你。”

  “本就该这样。”娄琤神色一本正经,肃然地赞同他,“你我当时相识不过几日,你又吃过那么多苦,自然得有这般的警惕心。”

  他听訾骄说起身处俞府的往事,唯觉对他的心疼和对其余所有人的痛恶,亦恨自己遇见他时太晚,在他最为孤苦的时候帮不上任何。訾骄所有的戒备和警觉,都是理所应当,甚至让他心尖泛出难言的酸软。

  訾骄歪头瞧他,眼睫颤颤地扑动一下,晃了晃右手,“这也算是捂死过人的手,琤哥不觉可怖么?”

  娄琤蓦然捉住从自己面前划过的手腕,慢慢地往前,触摸到他指尖,更紧地攥住一瞬,“哪怕沾过血,骄宝的手也是这世上最好看的手。”

  屋内柔缓地寂静下来,油灯哔啵地炸出小小一声轻响,訾骄的指腹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灼热和些许粗糙,他疑惑地眨两下眼,“骄宝?”

  娄琤:“”

  訾骄唇边弯出些许欢悦的笑痕,“是琤哥自己给我取的小名么?”

  娄琤踌躇良久,不忍释手地握着他指尖,坚定承认道:“恩。我觉得好听。”

  【归你】

  娄琤自行给訾骄取的小名终于算是过了明路,眼瞧着对方不介意,他便忍不住常日挂在嘴边,每每唤出口时都觉得亲昵。

  如今不必再担心不知何时会到来的追捕,訾骄骤然挣脱了肩背上最为沉重的锁链,浑身都不自觉地轻松起来,平日里的一举一动更添几分闲适与懒散。

  木牌上要刻的八幅画与诗娄琤都照猫画虎地学会了,两个人每日一同往木牌上画画,不出几刻便能画好。剩余的时间訾骄闲来无事便坐在小杌子上,举着手逗狗玩,逗累了就舒展起四肢腰背伸伸懒腰,发出轻柔舒服的叹声。

  偶有一次与娄二玩得过头了,小杌子在地上哐啷打滑,訾骄身形不稳地朝后倒去,被坐在身旁正刻木头的娄琤一把接住后腰扶了回来,他亦不觉慌,笑着倚到身旁人十分壮实的臂膀上,还顺势眯眼睡了两刻。

  倒是娄琤,在他睡着时动也不动,撇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他闭上眼的样子,日头烈了就用宽大的手掌替他挡着。

  在家中做完新一批的香木牌,訾骄挑了上回和尤照景约好的书院休沐的日子,和娄琤一道再次驾着驴车赶去镇上。这次进城,便不必再特意戴上面具了。

  进镇后,两人先去了庭竹坊,铺子内有好些客人在挑选衣服饰品,吴掌柜见到他们从里头迎上来,圆润的脸上笑意和蔼,“正念叨你们俩呢,这便来了。”

  “吴掌柜生意可好?”訾骄熟稔地与他打招呼。

  “托訾骄小兄弟的福。”吴掌柜满面红光,显是心情与生意都不错,他吩咐两个伙计招待好客人,引訾骄与娄琤进到里间。

  几人在隔间内坐下,娄琤背着两个包袱,卸下其中一个放到茶桌上,解开包袱道:“这月的薄荷木牌已做好了,吴掌柜点一点罢。”

  “诶,好。”吴掌柜身形丰满动作轻快,点完数量后大致查验一番,便将相应钱数交付给他们,收拢起木牌放到一旁,又泡起茶来给他们喝,边道:“我此番另有其他事想与二位商量。”

  訾骄接过他递来的茶,爽快而温和地应声:“吴掌柜是第一位与我们做生意的店家,有事但说无妨。”

  吴掌柜脸上笑痕越显深厚,而后道:“并非我自夸,我这铺子开了近十载,看着地方虽不太大,在清宁镇的成衣铺子中生意可算是好的了。要想有这般长久的生意,私底下必得诸多打点——布料得是江南时新的,衣裳样式得是书香门第喜欢的,便是香囊上的图样,都得按着繁华州县里那些富贵人家常用的绣,而种种消息物件,还不皆得靠更上头的人自指缝间漏些于我们。”

  他口若悬河地铺垫许多,半晌拐入正题:“这不是,曾予过我些许方便的周老爷家里,他的长孙今年已是开蒙的年纪了,我合该准备点厚礼送去。要紧的珠冠玉佩、笔墨纸砚这类物件我都已备好,左思右想,却总觉还差个新鲜些的、能叫人耳目一新的小玩意儿,正巧你们就来了——”

  訾骄已然知晓他的意思,眉目间溢出浅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吴掌柜哪里用得着苦心说上许多,倘或叫小少爷看得喜欢了,反倒是我们的运气。”

  “我就知道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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