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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很仔细地清理着斗笠上的水痕污渍。

  他做得认真, 周身气息都变得平静温和。

  分割出来的元神意识不全, 像一具偶然诞生意志的人偶, 继承了原主人的思想爱怨, 却无法完全表达,只能在一些貌似很笨拙很固执的小事上流露一二。

  有人会据此联想到话本里狐妖模仿人类吃人的故事,觉得很恐怖。

  也有人会觉得可爱。

  余逢春靠在窗边默默看了一会儿, 等明远终于将斗笠清理干净,才缓声开口:“陪我出去走走?”

  明远抬眸, 眼中没有情绪,就是很单纯地看着余逢春。

  理解他的意思以后,明远点头,起身提剑,要去开门。

  剑是他从秘境里捡的,剑柄生锈了,剑身也有些许破损,鬼知道在土里埋了多久,是破烂级别的不值钱不好用。

  不过明远的思想太纯粹,对他来说,树枝草木、破铜烂铁和天材地宝没有区别,都是手臂的延伸。所以他从不在意。

  真正在意的是别人。

  走到门口,余逢春屈指在铁剑上敲了一下,引来明远的目光后,他淡定地说:“有机会给你打把新的。”

  说完,他一背手,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离开客栈,往西边走了半条街,余逢春听到很热闹的敲锣打鼓声。

  小孩叼着糖从他腿边跑过,糖从嘴里掉到地上,他又跑回来捡,被余逢春一把揪住。

  “掉到地上就不能吃了。”他耐心地说。

  小孩抽抽鼻子,圆胖的腮帮子上粘着糖屑,眼神发直地瞪着余逢春的脸。

  好好看,像画本子里的仙人……

  画中仙人笑眯眯地问他:“小孩,这里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热闹?”

  小孩又抽抽鼻子,抬手指向身后一处气派的宅子,含糊着嗓子说:“他们家的女儿活了。”

  女儿活了?

  余逢春半蹲在地上,闻言抬眼一看,只见宅邸门口挂红灯放爆竹,还有管家打扮的人在指挥下人分发东西,有糖有钱有灵石,看得出来主家真的高兴。

  小孩还在看余逢春,眼神迷瞪瞪的,很着迷。

  胡堂虽然繁华,但也只是个小城镇,漂亮的皮囊极其有限,且都是肉体凡胎,哪里有余逢春这样世间难寻其二的人物。

  小孩年纪小,不知道喜欢,只是本能想要碰碰摸摸,伸手便要去拽余逢春的衣服。

  可没等指尖接触布料,一束冰冷的目光就让他顿住动作。

  小孩这才发现,在那个画本仙人身后,还站这个又高又凶的男人,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眼神中警告意味很明显,好像只要他伸手,男人就会把他丢出去挂墙上。

  “……”

  小孩缩回手,一溜烟跑了。

  余逢春很奇怪:“怎么走了?”

  疑惑的目光投向明远,明远摇头,不知道。

  目睹全程的0166发出咳咳的冷笑声,像是垂死的老人在挣扎。

  余逢春没理会突发恶疾的0166,嘱咐明远在原地等自己之后,他又往人群里挤了挤,领了几板铜钱后才回来。

  “这户人家姓胡,是胡堂家底最厚实的一家,一共四十七口人。”

  余逢春告诉明远:“他们有自创的修炼功法,长房家主如今已经是元婴期,小辈里也有天资聪颖者,其中最优秀的,是长房的大女儿。”

  据说那个女孩,三岁能引动灵气,十岁便到达炼气层,是方圆千里都知晓的天才,附近的宗门都派人来问过,希望能收入门下。

  说到这里,余逢春面上闪过一丝遗憾:“可惜……”

  可惜天妒英才,女孩十五岁时外出游玩,被奸人所害,从此昏迷不醒,日渐枯槁。

  听附近几户人家的意思,上个月的胡家,已经在准备白布棺材了。

  将铜板拿在手里随意抛动,余逢春接着道:“半个月前,那个女孩忽然醒了,而且越来越健康,修为还提了一个境界——”

  铜钱在空中翻了两圈,被一只手当空抓住,手背朝上,停在明远面前。

  余逢春笑着问明远:“你觉得里面有没有问题?”

  明远点头,将余逢春的笑深深烙入眼中,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妖。”

  “答对了!”

  余逢春眼中笑意更深:“加分!”

  铜钱落进明远手里。

  ……

  ……

  他这边和谐愉快,可凌景宗主峰那里,都乱得炸锅,可以当粥喝了。

  晏叔原不复之前的胸有成竹,垂首坐在水池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静遂则开始疯狂踱步,绕了七八圈以后,抓住徒弟的肩膀前后晃了晃,企图把徒弟晃清醒。

  “真是江秋?”他再次问。

  何承息已经被问了八遍,第九遍的回答仍然恭敬:“是的,前辈说他叫江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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