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峥回头,猛地搂住她的腰。
“阿楚!……如风。快……翻开马车!”
几片面慌乱地翻开马车,谢铭月也被魏峥一把塞了进去,他大吼。
“为了他,你便什么都舍得,连命都不要了?你奈何这么……这么……这么……”这么什么?他没有出口,每次对她怒到了极点,他也老是说不出重话来。
“魏峥,我要死了……别骂了。”
谢铭月天眩地转,胃气上涌,想吐,要呕,眼睛一片发花。
“胡说八道!”魏峥拂了拂她被汗打湿的额头,气极大吼,“我都没死,你死什么?”
谢铭月眼前闪着一道道重影,咬着唇,紧紧地盯住他的表情,晃了晃脑壳,以为脑子宛若都有些不清楚了,“我……燕有望……燕有望呢?”
“谢铭月!”
“谢铭月!”
燕有望还在往这边冲,谢铭月目光迷糊着,嘴唇一张一合。
“魏峥,我彷佛听见了……燕有望的声音……”
魏峥拢住她的衣裳,气得面色通红,“不要乱动,你幻觉!”
轻轻一笑,谢铭月从翻开的帘子望出去。表面是漫天的箭雨,是铺天盖地的南北将士,是他们森冷的刀锋与极冷的特胄。她咬燕了唇,面色苍燕如鬼,身子疼得恨不得蜷缩一团。死死掐了一下子手心,她颤抖着,猛地伸手,一把抓住魏峥的本领,抬起头来,眼睛红如果滴血。
“魏峥……我的孩子……要……要出来了……!”
“杨雪舞!”魏峥大吼一声。江陵和杨雪舞闻言,从侍卫中围了上来,纷纷高声大叫“楚七”,慌乱不已。她们都没有生产的履历,江陵托着她的肩膀,杨雪舞托着她的腰身,不知从何动手。
考虑了一下,江陵大呼着转头。
魏峥眉头紧拧,跳下马车,肃杀地挥动动手上的武器,目赤如火,高声吼道,“护住马车,不许任何人凑近!来一个,杀一个!”
谢铭月身子飘飘然的,疼痛得几乎没有了分解。但外头的厮杀声她却新鲜的有了感受。就彷佛规复了一点听力似的,偶尔有,偶尔无。她的天下里,更多的是混沌与空缺。腹部的挤压,让她疼痛难当,一双手死死抓住车厢里的软垫,紧了又紧,紧了又紧。
软垫被她是抓破了,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棉絮来,四处飞舞。但她什么都感受不到,小腹的疼痛感控制了她的大脑,这疼痛,比生阿星更为强烈,更为飘忽。让她的分解里,只剩下一个名字。
“燕有望……啊……燕有望……”
“谢铭月!”燕有望重重拍向大鸟的屁股。大鸟嘶叫着,高高扬蹄,从人群中跃起,落在了马车表面。燕有望来不足考虑,突入马车,一把抱住堕入了半昏厥的谢铭月,面上冷肃如魔,“谢铭月,没事了,我来了,我来了。”
“燕有望!”她喃喃的,衰弱无力。
燕有望只觉手上干冷,借着里头幽暗的光线,他发现满手满血。
“谢铭月,你奈何这么傻?这么傻?”
看到她岌岌可危的样子,想着她怀了孩子不远千里到都门的种种,燕有望手背上的血管狰狞的爆涨着,急火攻心,大呼着,“战一。快,找稳婆……”
表面的兵戈声未绝,里面惟有阵阵沉闷的呻吟声。
谢铭月历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在乱军之中产子。
更没有想过,会生产得如许艰苦。九死平生。
第一次生阿星,是燕有望亲身为他接生。这一回,他仍在她的身边。不论江陵和杨雪舞说什么,他都不肯拜别,铁青着一张杀人脸,连续的哄着她,连续为她试着咬破的嘴唇上的鲜血,一双冷眸红得宛若滴血。
“燕有望……我……我……不行了……生不出了……”
燕有望沙哑的声音,已近哽咽。
“你可以的!谢铭月,你可以的。”
“燕有望……”谢铭月视野模糊,看不清他的嘴唇了,却也没有考虑为什么她可以听清他的话,只连续喃喃道,“我……不行了……”
“不!你坚持。”燕有望回头再喊,“快,找稳婆!”
“燕有望!”谢铭月耳朵里嗡嗡作响,声音不太清晰,却听见了他的暴喝,假想着他现在的神态,她闭了闭眼睛,身子一软,从车窗稀开的缝隙中,发现表面的月光宛若越来越暗淡了……
一种宛若气力就要被抽干的无助感,扼住了她。
殒命的感受,再一次迫临她的心脏。
她紧紧抓住燕有望的本领,露出一个衰弱的笑容。
“闭嘴!”燕有望看她如此辛苦,还要强做冷静,亦是大汗淋漓,在一片燕惨惨的幽暗光芒里,两片面临视着,他的脸上不比她更有红色,“谢铭月,你听着,你不会有事的,你要坚持,坚持听见没有。”
谢铭月无力地扶着他的手,分解越来越游离。
像是为了给自己打气,她咬着牙,逐步的唱着,每一个字宛若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扯得燕有望心脏嘶拉嘶拉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