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西汉杂学,”周奕将地上的蒲团拿开,随口回道,“长治庄子,略通黄老。”
男子眉色一亮,又摸出数十枚五铢钱。
他的语气比方才多了分急切,“在下杨影,不知道长怎么称呼?”
“贫道姓周,当年师父收我为徒时,俗名就已不用了。”周奕真诚中带着难言的伤感,似乎回忆到伤心往事。
可以想象,他年岁不大,却守此道观,必然有一番坎坷经历。
自称‘杨影’的男子一瞧周奕神色,目中添了数分复杂,看周奕的眼神更认同几许。
隐隐有种同病相怜之哀。
他小小叹一口气,想起正事后立时正色:
“杨某路过扶沟,闻听此观。因近来迷上道门典籍,有感其深,却困守一处,难得寸进,今日叨扰,特来请教。”
周奕点了点头,目光从杨影腰间长剑划过,看到了剑鞘上的血迹:
“请说,贫道一定尽力。”
杨影踱了两步,道:“天地之道,极则反,盈则损。”
“作何解?”
周奕听罢转过身去,心中咯噔一下。
他面色有变,杨影却看不到,以为他转身思考。
这是淮南鸿烈。
难道是冲我来的?
平了面上波澜,走了几圈,转身回道:
“这家师似乎说过”
“夫物盛而衰,乐极而悲,日中而昃,月盈而亏,这这当是物极必反之理。”
杨影二目一凝,放出光彩:“物极必反,物极必反!”
他盯着周奕:“周道长,生死之间可有此理?”
周奕摇摇头:“我只是复述家师所言,这与我所修庄子大相径庭,故而不敢深话,足下自行体解吧。”
杨影点头,双目略有失神。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道家典籍,翻看片刻,跟着朝雨中痴痴走去,连招呼也不打。
那放在三足铜鼎前的斗笠也忘了拿。
杨影没戴这顶宽大斗笠,失了遮挡,于是春雨打在了他的剑鞘上。
几近成干的血迹被雨水唤醒,顺剑鞘流下。
所过之处,成了一条布满鲜血之路!
“轰!”
春雷闷响
周奕追到门口,盯着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
不由疑神疑鬼:“杨影?实在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
“随便碰到一个生客,竟也在研究淮南鸿烈。”
想到道门宝书的谣言,心中去意大生。
他是个行动派,念头一生,便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这就走!”
打定主意,立刻收拾物品。
也没什么杂物,只装好铜钱,将观主云游的牌子放回,临走时上了一炷香。
这才撑开桑皮纸伞,关门下山去了。
身上没多少干粮,便取道扶沟城食铺。
“店家,近来往南的路上可还太平?”
“客官往南去西华,走官道便是,也就多个十里路。走小道绕山过林的,算脚程虽快一段,却多有蟊贼。”
“多谢。”
周奕结了铜钱,出城直走官道。
大约过去七八里,见路边有一野店。
店铺靠着棵大柳树,下方茅草棚中置一茶壶,里面的水滚了,在火炉上嘟嘟冒泡,周奕寻思喝碗茶水,吃点干粮。
于是收伞打算坐进去。
这时,忽听到里面的江湖人在讨论。
周奕人还在路边,但耳力大涨,听得真切。
先是一个面相凶悍的黑脸汉子说,鹰扬府军是太平周天师带人灭的。
不过这消息旧得很,周围人早听过了,不觉得稀罕。
旁边的麻子脸来了句:“那宇文成都不用找了,据说败在周天师手中后,羞愧下自刎于蔡河之畔。”
他又笃定道:
“道门宝书就在周天师手中,绝非谣传,当下想一睹宝书者可不在少数。”
黑脸汉子问:“你听谁说的?”
麻子脸道:
“我是从淮阳那边来的,淮阳太守赵佗你们知道吧。他是内功外功双修高手,江湖人说,这位赵太守近来也在研究淮南鸿烈。可惜啊,却无缘一见《枕中鸿宝苑秘书》。”
黑脸汉子吃了一惊。
周围也有不少人是从外地来了,听得云里雾里。
&e
深夜慢读:csw888.com 丝袜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