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仕就是入仕,若有“先生育”的门槛在前,女性依旧只是生育的工具,依旧屈居于男权之下,于女性地位的提升并无助益,她永远被生育的枷锁束缚着,而至于您想要的制衡…”
她执起棋案上的一枚白子,缓缓放下,“永远都不可能达到。”
黎靖北眼皮微动,目光挪向那枚白子,并未接话。
两人观念不同,唐璎不想与他再辩,撑着御案站起身,向君王请辞。
“臣理解陛下的顾虑,然臣亦有自己的坚持。若您真心想启用女子,那臣认为,女性在生育的自主权是不能让渡的,现如今的女性被男权压榨着的,本就处于水深或者之中,若您无力改变现状,也请您至少不要将他们拖到官场上再做牛马。剥削就是剥削,请您不要再拿所谓的“惠女政策”做幌子。臣亦是女子,在此一事上,自会与全天下的女子站在一边,死不退让。”
说罢,未等他吩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黎靖北没有挽留,正如她曾经所说,他们往后只是共事的关系,并非共谋。
只因他最先动心,他在她面前一向是弱势的,一向都是最先妥协的一方,但为了母后和曾经的誓言,为了呕心沥血数年的努力,这次,他绝不能低头。
棋盘上的棋子有些乱了,黑与白相互交融,又互相掣肘,一时竟分不清谁胜谁负。
黎靖北垂眸,捻起一枚黑子,“啪”一声落下,狠狠吞掉了方才那枚白子。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想办法说服朕。”……
次日早朝,黎靖北召来中书舍人,令他当着诸臣工的面起早了一纸诏令。
诏令的内容是根据董穹的密疏来拟定的,并未通过内阁的票拟。钟谧等人隐隐有些不安,直觉这封密疏与之前被他数度封还的圣旨有关,却又因其为“密疏”的关系,不敢贸然打探皇室隐私。
一刻钟后,诏书拟好了。
司礼监的太监拿来御印,恭敬道:“陛下,请用印。”
黎靖北凝视着诏书,上面是中书舍人的字迹,一笔一画,工整而遒劲,其上的每一个字符,都凝结着他数年来的心血。思及此,他喉头一紧,取印章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
御印落下后,圣旨会被发往全国各地,届时各省各府,各州各县,那些明面上的忠君之臣,亦或是蛰伏在暗地里的拥趸,将如万箭齐发,一同蜂拥而上,为他造势。他们是改革的先行者,舆论的导向者,新政的服从者,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来约束下面的人,或立忠,或规训,或严惩,或褒奖,以保他的政令畅通无阻。
母后,就是今日了么?
这一日他等得太久了。
皇帝拿起御印,方准备落下,守殿的太监闯了进来,“启禀陛下——”
黎靖北皱眉,将御印放至一旁,一双锐目倏然扫向他,寒声道:“何事?”
“照照磨所的章大人,此时正在殿外候着,说…说是有事要奏。”
太监的声音有些颤抖,背上早已冷汗涔涔。
陛下昨日特意交代过,今早的朝会十分重要,万不可出差池,今日来的若是寻常臣工便罢了,他大可三言两语将人打发走,可偏偏是那位章大人…陛下曾吩咐过,若是章大人求见,必须及时通传,不论昼夜,违者重惩。
风和日暄,晨光熹微,室外气温正好,可黎靖北的心却如坠冰窟。
今天是他的大日子,早朝过后,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他的诏令不会再被内阁封还,六部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反对的声音,御玺落下的瞬间,一切将会水到渠成。
回想起她昨日看完密疏后负气而走的身影,黎靖北握紧了拳。
他何尝不知道她今日是来毁他心血的,她如此不知尊卑,盛怒之下,他按宫中法度,理应把她轰出去,再行杖刑,以儆效尤可外面那么冷她前几日才受过刑膝盖还落有寒疾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听见她的名字,想着她受过的那些苦难,那只按在御印上的手就突然就顿住了,等回过神来时,那句“让她进来”早已脱口而出。
唐璎手持竹木笏板,踏着太和殿上的金砖,一步复一步,从分列的百官中走向御前。
耳边划过林岁的讥讽声,“挨了打也不知道长记性。”目之所及,是诸位大臣形色各异的眼神,有讽刺的,有戏谑的,有惧怕的,还有嫌恶的。
迎上这些形形色色的面孔,这一刻,她突然就想起了姚半雪的那句“百官惧你,却也憎你。”
这话没错,她一介七品都事,在建安无权无势,却连自己的上级都敢弹劾,而被臀帐后没多久,又敢再次犯颜直谏,这样的人,如何叫他们不惧?
百官皆非完人,是人就难免行差踏错,授人以柄,这样的人,又如何叫他们不憎?
怕?怕就对了。
唐璎来到御前,向座上的君王行了个大礼。
黎靖北直直地盯着她,态度冷淡,“章御史所谏何事?”
唐璎高举笏板,朗声道:“臣要弹劾陛下不念民艰,苛待女子,为政不仁!”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就连姚半雪和墨修永都朝她投来惊异的目光,黎靖北更是面沉如水。
百官中传来一声咳呛,“寒英——”
是宋怀州的声音,他似乎还生着病,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却又隐含担忧。
唐璎朝
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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