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来帮舅舅选选哪一副最好。”二舅舅用笔尖指指身后的长随,其手里端了一托盘的对联,“马上正午了,今年是你爹亲手下厨包饺子,要是迟了,以他的脾气我们可是要挨骂的。”
“我爹包饺子?”苏祈安起身的动作滞住。
她爹一贯爱把“君子远庖厨”挂在嘴边,实难想象他绑着围裙挽着袖口,在沸水腾出的热浪下,翘着小尾指捏饺子皮的画面……画面太美不敢想。
二舅舅:“嗐,女子都可以读书上学,你爹如何不能下厨了?”
苏祈安醍醐灌顶:守旧派竟是我自己但仍不免发出疑惑“能好吃吗?”
二舅舅不假思索:“肯定不好吃啊。”
苏祈安:“……”
事实证明,二舅舅一语成谶,亲爹包的饺子馅儿小皮厚个还大,一口下去噎死人。
但是亲爹很大方,饺子里面包金币,一碗下肚少说能吃出五枚,直接导致饺子再多也不够吃,下人们抢夺得尤为激烈,以至于亲爹以为是自己厨艺精湛,令人回味无穷,许诺明年包饺子的活计也归他。
苏祈安的运气顶顶好,饺子吃了十个,金币愣是吃出九枚,姚清初面庞绽放喜悦,直说这是好兆头,意味着来年苏祈安心想事成,体魄康健。
小辈儿们忙从各自娘亲的怀里滑下地,齐齐行礼,恭贺说:“祈愿家主新岁平安无疾,岁月无忧,笑口常开。”
贺词虽然说得很不整齐,但是看得出是有心准备,苏祈安心悦不已,咯咯咯地笑。
和谐与喜悦的气息在四下弥漫,一切都沐浴在宁静而又热烈的氛围之中。
苏祈安吃撑了,肚里有些不克化,全无睡意,便陪着爹娘一起守岁。
舒州城是富庶地,守岁的花样繁多,爹娘难得放纵,要出门去赏赏花灯,苏祈安不好打扰,独自在归月庄寻了座楼阁,立于高处仰看烟花。
看着看着,不禁回忆起为颜知渺放过的那场满城孔明灯,也如今夜这般,将漆黑天幕装点得犹如璀璨夺目的银河。
渺渺现在在做什么呢?
是孤零零的闭关打坐,还是和诸多教众一起把酒高歌呢?。
新岁有喜,诸事繁忙——祭祖拜年团圆饭,出嫁女儿回娘家,舞龙舞狮放鞭炮,赏灯纳福迎财神……
往年这些苏祈安都做得尤为熟练,可是今年心里揣了个人,做起这些来总觉得力不从心,一不留神心思就飞偏了。
初八,万物重归其位,苏祈安开始帮着二舅舅筹备各铺的装潢事宜,她爹却是催着她返京。
姚清初舍不得,非要她留在舒州城,反正玉京城有十位把头管着,生意出不了差错,倒是归月庄刚刚经过一番暴风雨的洗礼,亟需整装待发,一腔说辞下来,令苏祈安都觉得自己不得不在归月庄多呆些时候了。
日子和玉京城里过得差不多,她总是很忙碌,不过忙碌点也好,事多能岔开思路,避免对颜知渺太过思念。
闲来时,她就给颜知渺画上几封信。
画小桃林一夜间添上春色,株株含苞待放。
画女子书社棋社等又扩了一倍。
画药嬷嬷日渐康复,挣扎着下榻,也画她一个大夫也吃药嫌苦,一尝着苦味道五官皱成包子褶。
二月初六,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苏祈安得了一封请帖,是隔壁卢老爷家要嫁女,日子定在一个月后,那是去岁她与颜知渺的成亲日子。
巧了不是。
她立马提笔,要把这趣事儿画成画给颜知渺瞧一瞧。
春末,暑气初显。
苏祈安怕热,稍微一动就背心生汗,夭夭院里供冰不断,偏偏苏家的生意比之前更红火,诸事往繁杂路上一去不复返。
苏祈安忙晕了头,一个没注意弄破了颜知渺亲手绣的荷包,边缘磨破一个角,脱了线,苏祈安心疼的不得了。
这是她第二回弄坏这荷包了。
她忙委托给药嬷嬷帮她缝一缝,药嬷嬷擅长医术,但不擅长刺绣,幸好这也不是难事,偌大的归月庄总能寻到一个擅长女工的奴婢。
只可惜奴婢手虽巧,补好的地方,终究差点意思,苏祈安有点闷闷不乐,好心情缺了一块,整个人也像是缺了一块。
七月,蝉儿们树梢间烦躁地鸣叫,声音尖锐而急促,归月庄迎来了天大的喜事,苏祈安已经位列郡马排行榜第二。
首位竟是那位矫揉造作的永乐郡马,听说这厮半年前自请西去,镇守边关,几场小规模的战事,杀退了侵扰边境百姓的匈奴呢,虽然算不上战功赫赫,但排名靠前理所应当,毕竟人家玩的是命。
苏祈安并不服输,琢磨办法去争那第一,如何争呢,这是个严峻的问题。
九月的舒州,秋风如画师之手,掠过城池的每一角落。落叶宛如黄金铺展在青石板路上。
小侄女挨了自家爹爹的揍,哭哭啼啼跑来要苏祈安安慰。
哄小孩子嘛,当然是讲故事。
苏祈安肚子里的故事不多,也就记得颜知渺跟她讲过那一堆耗子成精的鬼故事,她讲给小侄女听,小侄女似乎不怕鬼,睁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反问她:“你不是最怕耗子吗?怎么讲起这样的故事来了?”
苏祈安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怕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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