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皇还是那个虫皇,笑容却是温情又和煦。
“阿希。”
凌长云立在偏殿中央,昏暗的灯火照不透半分面色,只有两条浅金浅银的链子隔相而晃,甩出的流光又冷又厉。
“陛下。”凌长云扶肩。
“今天怎么叫陛下?”虫皇浅笑,“阿希,是那小虫崽惹你不高兴了吗?”
“可不是,”凌长云哼笑,寻了把空椅子就放松地坐了下去,“陛下可要给我做主,他欺负我。”
虫皇失笑:“胆子愈发大了,都敢欺负起自己的雄主来了,阿希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欺负你的,等他来了一定好好教训他。”
凌长云告状似的,凝了团精神力在左手,幽幽的微光勉强照清了点儿,右手对光一抬就比了个“ ok”的手势,道:“陛下,他问我这是几?”
虫皇就着那点儿光仔细瞅了瞅,半是疑惑半是好笑:“这不就是三吗?”
这不就是三吗。
什么?噢,那个小游戏?
雌父教的,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幼时被他玩儿得可惨了。
雄主要哪天无聊了就拿这个去耍耍人,整个曼斯勒安也只有我和雌父知道,军雌说着就笑了下,眉宇间满是促狭,现在还多了个我的雄主。
“……”
凌长云笑了声,悠悠道:“不对,陛下。”
“嗯?”虫皇懵然不解。
“是三十。”凌长云道。
虫皇简直惊诧:“为什么?”
“因为——”燕尾青在掌心缩聚延长,跃动的光一瞬暗了个彻底,“您的戏演得实在,太好——”
“噌——!”
燕尾青狠撞上绀紫,迸出的猛烈冲波生生掀了顶上的大半片琉璃瓦,莫大的动静一瞬就惊动了宫城的守军,冲进偏部又被三队队长强令拦在了四殿前。
“快禀告殿下!”“拦住他们!”
耳麦里两声同时响起,西队队长咬了牙,长枪一划喝住了面前的躁动。
与此同时,带凌长云进去的亲卫一面趴在高阁上随时透过空露出来的缺口注视着底下的一切,一面迅疾拨了约格泽昂的急讯:“殿下!宫里出事了!!!”
……
“你说什么?”
偏殿内,星河自上倒下,掀开的屋顶终于渗进了大把的辉光,虫皇的面容在这一刻清晰无比,不解微怒中还含着几分不刻意隐藏的诧异。
凌长云握了剑柄抵上虫皇的脖颈,居高临下地看着仍然坐在那的皇帝陛下。
“陛下,”他开口,“你的演技实在是好,骗了他那么多年。”
“……”虫皇嘴角高扬,话语里还是那一派温和调子,“阿希,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凌长云压紧了剑刃,却是克制着力道没有划出血:“我实在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虫皇终于不再掩饰,不顾脖子上的利剑放声大笑,“约格泽昂二十多年都没有发现,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怎么?难道你根本不相信寄魂之术?”
凌长云手上一用力,锋口就在老皮上压出了痕,声音沉如冥水:“现在是我在问你。”
“……”脖间的刺痛让虫皇半眯了眼,独属精神力具化的冰寒剐骨气一层层烙在皮肤上的滋味儿着实不好受。
已经很久,很久,
没有人敢对他动手了。
“因为——”虫皇悠悠拉长了声音,看过去的眼睛似笑非笑,里面的浓稠恶意明目张胆毫不掩饰,“一开始,的的确确是一体双魂,只不过后来被我吞了。”
“什——”
“唰————”
绀紫骤然自地爆起,转瞬之间钳住了燕尾青长剑。
“!”凌长云瞳孔一缩,骤然意识到什么,猛力一抽就碎了长剑,靴底一划就裹着精神力退到了偏殿中央。
虫皇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快,绀紫结成的铁链顿了一刹。
下一秒,虫皇腕间的光脑骤响,浓黑的紫眸刹那闪出了诡谲的光——
链断翻成剑,倏地刺进胸腔!
“?!”寡淡到近乎透明的浓紫魂状体被硬生生拉拽出来,触到空气的一刹那就自轮廓消解开来,凌长云眼眸倏然睁大,下意识扯了精神力过去阻拦——
“嘭——”
开了大半个口子的瓦檐倏然一震,魂体在耀黑的眸子中生生扭转幻化成浓郁到近乎掺血的绛红,忽然而起的巨大吸力霎时困住了燕尾青,生攥着它绞进已经散成残状的魂体里——
凌长云手臂猛拉,拽着燕尾青往后撤——
“砰——”“雌父————”
光弹自上打穿了凌长云的右臂,筋骨一颤燕尾青瞬间支离破碎。
直到凌长云被巨大的冲力撞砸滑擦到地上长柱,后背脊柱的剧痛刺激了猝不及防被穿懵的神经,凌长云才后知后觉刚刚传到耳边的是光能枪独有的破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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