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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赛江南, 这个只曾经短暂出现在连雨年耳边的名字,此刻又被面前之人重重描上一笔。

  赛江南是顾家班的台柱,替先太子在南疆活动, 传播诡戏, 为他那个“让妖蛊教发展壮大”的计划添砖加瓦。

  后来先太子被鸩杀, 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赛江南也疑似死于南夭士兵之手, 从此不见踪影。

  之所以说是疑似,是因为赛江南是先太子豢养的厉鬼,南夭国虽然是信教的国度,但连雨年不认为他们国家的普通士兵有除掉厉鬼的能力。

  徐令则这么一问,连雨年便想到这里,平静地反问:“他还‘活着’?”

  “看来丹先生与人皇陛下真的掌握了不少信息。厉害。”徐令则不怎么惊讶, 倒是很走心地夸了一句, “他是厉鬼, 不能算活着, 但确实没死。”

  雨仍在下, 毫无停止的征兆, 连雨年腕上的伤口却已不再流血,以极快速度愈合消失, 长出一条粉白的新肉。

  他随手拈来云水造了把椅子,食指按着太阳穴点了点:“赛江南……先太子费心费力养着他,只是为了让他推行那个将妖蛊教爪牙伸向南夭国的计划?”

  闻言, 徐令则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先生可能不清楚, 妖蛊教成员不仅分了外围、内部和核心三种身份,在内部成员与核心成员中还有一条不容逾越的界限,进则为巫, 退则为凡,二者恰如铜镜的正反面,相生相伴,却永远不会融合。”

  “巫,指的是由我的主上——觋所掌控的神异玄怪,其中包含厉鬼,包含术式,包含您曾经所见和对付的一切怪异的人和东西。凡……您与人皇陛下应当已经摸清了,具体情况我了解不多,只知道那是先太子一力建立的庞大组织,所行皆为凡俗,办事的也几乎只有凡人。”

  这个连雨年知道,所谓的“凡”,就是先太子在妖蛊教的玄怪骨架上建造的情报机构,因为有觋的协助,这个机构扩张速度极快,短短六年,覆盖范围就几乎囊括了整个大盛。

  他问:“但先太子借过巫面的力,也帮巫面做过事,两者似乎并非泾渭分明。”

  “对。但那不是双边合作,而是个人合作。”徐令则神色平淡,“先太子借东宫帮觋养厉鬼,偶尔给他提供,或者说与他交换一些情报;觋扶持他登上太子之位,替他除掉几个难缠的政敌,办点不足为外人道也的脏活累活——这些都是私人交易,不代表巫与凡合二为一。”

  说到这里,他突然冷笑:“怎么可能合而为一。”

  替觋办事的,不管是人是鬼,都对这个人间抱有极大的恶意。那些极少数例外也不是真正的例外,而是被千方百计地挟制、操控、逼迫的正常人、普通人罢了。

  徐令则这样想着,却一个字也没说,免得让面前的人以为他是在为自己开脱。

  连雨年眼明心亮,,若有所思地点头道:“继续说赛江南吧,知道多少说多少。”

  徐令则敛起外放的情绪,语气恢复成原本的平淡:“赛江南是主上……觋指派给先太子的帮手。在妖蛊教扩张一事上,他们是志同道合的盟友,虽然都对彼此心存算计,各怀鬼胎,但计划初期,他们的配合也因利益相同而称得上默契无间。”

  赛江南是连接先太子与觋的节点,他的存在牵涉到教派发展,至关重要,因此觋将他创造出来时特地多留了个心眼,在他体内埋下了一缕自己的神识。

  这缕神识还很特殊,与偃人的机关核心内用以灭口的那种不同,直接关联着觋的意识。换句话说,觋给自己制造了一只“千里眼”,栖居于赛江南的身躯之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以及他与先太子的所有往来。

  徐令则有些为难地道:“怎么跟你形容呢,就是……赛江南有自己的意识,但他的意识本身属于觋的意识的一部分……一小部分,所以他是他,但他也不是他。他可以算觋,又不是切实意义上的觋……”

  “人格分裂。”

  在徐令则简单地绕着弯子解释二者的关系时,连雨年不紧不慢地扔出四个字。

  他卡了下壳,随即瞪大眼:“人格分裂……人格分裂……将灵魂中的不同方面划分为格状,再分裂成不同存在吗?确实是很精准的描述。”

  连雨年:“……”

  不是那个意思,但你这么理解也对。

  连雨年捏捏鼻骨:“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继续说。”

  “好。”徐令则跳过这个形而上的细节,从善如流地往下说:“做到这一步,觋依然认为不够。他确实可以通过赛江南掌控先太子的动向,但他无法保证先太子可以长久容忍赛江南这只‘千里眼’的存在,于是他补充了最后一步——他把先太子的伴读杀死,灵魂揉碎,注入赛江南的鬼躯,并赋予他那位伴读的容貌,和保留其部分意识与外化的性情。”

  连雨年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旋即揉揉耳朵:“你说什么?他把谁杀死了?”

  “先太子伴读,江从澜。”徐令则咬字清晰,“此人本该姓沈,是个不甚受宠的宗室子弟,成为先太子伴读后被先帝改了姓,自此名叫江从澜。他是先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过命的交情,替先太子试过毒、蹚过险,如果先太子还有那么一丁点未泯的良心,那便是他了。”

  “……”

  先帝在位时期,诸皇子公主人人都有伴读,那是作为父亲的先帝为他们专门打造的铠甲,也是你死我活的政治博弈中,朝臣们为自己看中的人主打磨的利刃。

  沈青池幼时过得格外不好,身为伴读的连雨年便是他可以信赖的所有东西的总和。先太子没有他那样的遭遇,对伴读也许生不出什么特别心思,但那也一定是他极其重要的心腹。

  先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与他朝夕相处过十多年的连雨年很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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