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青年僧人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快步走来,双手合十道:“大王,此等有伤天和之事,还是交给贫僧吧。”
此刻的他,一反先前的彷徨、惊恐、不安,神色凛然,竟好像与自己舍身度世的同门至亲一般无二了。
中年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交出了匕首,他接过去,刺向了同门的心口。
倒地声、布帛撕裂声、刀刃割肉声、摩擦骨头声、火焰哔剥声、肉片炙烤声、大口吞咽声……
月娘终于没忍住,转身呕吐起来,了尘师太目不转睛地望着青年僧人,好像要把他做的所有事深深记在脑子里。
结束后,青年僧人说:“大王,死人要给活人让路。”
中年人说:“你又想到什么了?”
“今日众人杀身求佛,未必没有求得真佛降世,若是连佛都来助您,岂不是证明天命就在您身上吗?”
“若是这么说,这尊真佛却又在何处呢?”
“全赖大王金口玉言。”
短暂的沉默后,中年人端详起了青年僧人。
僧人脸上露出了充满佛性的微笑。
交易达成。
以身饲君的僧尼没有留下姓名。
青年僧人则在人间帝王的支持下,成为大周五大正教之一的佛主。
了尘师太一阵恍然。
正教的正,表面上是指有无度牒,实际上说的是,是否支持大周的统治。
虽然不知道其他四大正教的渊源,但了尘师太已然起了疑心,或许,他们能成为五大之一,也是因为在大周立国之时做出了重大贡献与牺牲。
尽管这牺牲,未必是牺牲的他们自己。
她应该愤怒的,了尘师太心想,世上竟然有人无耻至此,而她亦是这无耻之徒之一。
正是因为大周定鼎,她才能有如今的生活与地位,否则,早已是乱世之犬,不知死在哪一场祸乱中了。
可她心里却只生起了一种了然,原来这世上,真的没有佛。
当下,依然是无佛之世。
就在辟支佛的过去完全揭露后,仿佛看不到外来者的青年僧人却转头看来:“了尘,你可破心中迷障了?”
了尘师太一怔,刚刚大彻大悟的她,此刻再次生起了一丝困惑。
原来辟支佛知道她们在看,那为什么还要展示这段过去?
青年僧人说:“舍身易,救人难,若是不能终结乱世,你要如何普度众生,若是没有不择手段的决心,你又如何终结乱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的太平盛世,难道还不能证明太.祖与辟支佛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了尘师太身体一震,听到青年僧人继续说道:“你的徒儿是天生的域外魔头,谁能保证她永远不会失控?你能承担这失控带来的后果吗?若是因为她,乱世再起,你回忆今日之选择,会不会后悔?”
随着这一声声质问,青年僧人的身形越来越虚幻,当“后悔”两字落下后,僧人身影倏然消散,一尊尊衣饰华丽的大佛,浮现在半空中。
佛像包围住三人,声音低沉轰鸣,眸光低垂,漠然说道:“了尘,该做决断了!”
慈云寺中,昙音帮半妖·李昼擦了擦沾到油的脸颊,脑中回荡着相似的话语。
是啊,小狐狸现在看起来是帮人的,可她本质上是异类,谁又能保证,她能一直站在众生的立场上呢?
思索间,无所事事的半妖·李昼忽然伸出手掌,桌案上一只蚂蚁便顺着她的指尖爬到掌心,搬运起残留在她手心里的米粒。
一只蚂蚁搬不走,连忙爬回地面呼朋唤友,没一会儿,就有一行蚂蚁顺着桌腿,爬上桌面,齐心协力地搬运起来。
昙音迟疑地望着小狐狸,她伏在桌案上,侧着头,专心致志地观察着掌心的蚂蚁,像是充满了好奇,又像是漫不经心,随意一瞥。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样的小狐狸,昙音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蚂蚁们从半妖·李昼手心搬走了米粒,李昼顺着它们离去的方向,发现了藏在墙角的蚂蚁洞,目光转了一圈,落在了还剩一半茶水的茶壶上。
昙音屏住呼吸,有些不敢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然而她还是努力睁着眼睛,注视着李昼,注视着她的选择。
李昼提起茶壶,才走了一步,一只蠼螋不知从哪儿飞进来,向着蚂蚁们飞了过去,前足伸出,颚部张开,做出了一个明显的捕猎姿态。
李昼脚步一顿,注意力从蚂蚁转移到了蠼螋身上,手一伸,在蚂蚁面前显得凶狠霸道的蠼螋便被她轻松捏在了掌心,兴致勃勃地把玩了半天。
昙音怔怔地望着李昼,又看了看蚂蚁,吐出一口郁气,终于产生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小狐狸或许会在未来失控,在这个世界制造一场泼天灾祸,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天神,却已经是本方世界实实在在的天敌了。
蚂蚁们又岂有不顾蠼螋威胁,先去对付人的道理?
辟支净土上,金色大佛的环绕下,了尘师太直视佛像的眼睛,华丽袈裟化为泡影,全身上下,只剩一袭粗布僧衣。
“既然佛是假佛,”她仰望着高大威严的辟支佛,身上散发出与其无比接近的宏伟气息,“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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