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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威力。

  沈陵川见秦姝落一身单衣,只披着一件狐毛大氅,不由道:“太子妃才刚苏醒,便是喜欢赏雪,也莫要贪凉,冻着身子。”

  秦姝落睬也不睬,只是偏头看着窗外的雪。

  她静默不语,沈陵川也不敢关窗,只是站在风口处,以期许能替她阻挡些许风雪。

  外头的雪势好像越来越大了,飘飘荡荡的雪花,快要将半数天空都占满,让人只能在缝隙中窥见一抹灰暗的苍穹,秦姝落眸光微动。

  沈陵川循着她的眸光看去,温声道:“这雪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了。”

  秦姝落依旧不言。

  “算算日子,陈叔他们快回来了。”他看向秦姝落问道,“山下的人,太子妃预备如何?”

  那日萧溶走时,说是山下的人任由他们调遣。可究竟是助他们一臂之力还是监视囚禁,以便杀之,这可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谁又会愿意留下把柄,叫天下人知道自己是联合外人杀害父兄,谋朝篡位的呢。

  若非这一场雪,她这几日恐怕没有这么好眠。

  秦姝落看着屋外的雪,不禁冷哼一声,当真是天都在帮她。

  “杀。”

  她唇瓣微启,声音也和这雪一样轻柔。

  沈陵川唇角不自觉上扬。

  大雪封山,山下的人退无可退,便是能退,等陈叔回来,刚好和荆山猎场里面的人,里外夹击。

  刀光剑影,染着鲜血,在这雪夜里,红得刺眼。

  伴随着雪落的声音,就像是一场华美的舞曲。

  而明早醒来,这一切罪孽都将被大雪掩藏。

  沈陵川看了看秦姝落,随后将眸光落在窗外一株从雪地里冒出来颤颤巍巍却又昂扬生长的杂草之上。

  窗外飘雪纷纷扬扬,沈陵川负手而立,站在秦姝落身侧,同她一道静听落雪的声音。

  “分区而治,自立为王。”

  “阿落,我们的梦想就要实现了。”

  他伴着雪,柔声道。

  秦姝落敛眸,沈陵川早以她的名义昭告天下,明德帝病逝,太子萧洵忧心成疾,病重难行,特意派六皇子回朝监国,她留在行宫照顾太子。

  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盛京和荆山已然各自为王。

  是以不少聪明的官员早就将有关朝事的奏折一式两份,各自送往朝廷和荆山行宫,谁也不得罪。

  萧溶未必不知道此事,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二者各自为王,盛京管南边儿,荆山统辖北部,以葳蕤山为界,谁也不能奈何谁。

  秦姝落扯了扯嘴角,呢喃道:“自立为王。”好生厉害的成就啊。

  可她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秦姝落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看见那株杂草旁侧尚有一根枯黄的小树,此刻被大雪拦腰折断,却依旧半残地遮盖在杂草的上方,替它遮挡着风雪。

  她再一次重复道:“平南王妃如何了。”她分明是在问话,却丝毫没有疑问的语气,只是很平静地又补充了一句,“薨逝了吗。”

  屋内一瞬间静得几乎都能听见针落在地上的声音。

  空气凝固,呼吸静止。

  沈陵川眼睫微颤,沉默良久,才轻嗯一声。

  这一次他试探着将手搭在秦姝落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秦姝落不曾推开,她脸上的血色霎时间全部褪尽,麻木地看着窗外的雪,看着寒风吹没那株杂草,肆意地刮动着枯树。

  沈陵川还要再说些什么,可秦姝落却再也无法入耳了。

  等门帘再次落下,秦姝落靠在墙壁上,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没有流泪,也没有心伤,只是沉默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心脏也不会跳动了。

  沈陵川说,没有人知道平南王妃去世之后,平南王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知道,平南王近乎一夜疯癫。

  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王妃的遗体,也不举办葬礼。

  他想带着王妃的遗体回南城,可王妃有遗言,不允许平南王送葬。

  是以平南王未曾踏入南城一步,一切事宜只能由赵如春操办。

  秦姝落无力地看着窗外的大风刮过,卷动所有的雪花胡乱拍打,偶有一两片雪花飘进了屋里,落在秦姝落的脸颊上,也很快就化成了水珠,就像是一滴泪一样挂在她的唇边。

  她眼睫轻颤,原以为,以她们的谋算,一定能等到功成的那天,然后平平安安,风风光光地送许姨回到南城,颐养天年,了却她多年夙愿,可是未曾想到最后她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去的。

  秦姝落的心麻木得就像是腐烂的树根,一捏就碎成了屑。

  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是从天明坐到天黑,只字未言。

  碧书回来的时候,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主仆俩坐在窗边,静看大雪落落无声,掩盖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笑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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