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自己时,靳长安用同样的黑膏涂满脸,把肤色弄得暗沉粗糙,又拿布条裹住额头,压低眉骨,整个人看起来呆呆木木,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小伙子。
他对着铜镜照了照,满意地点点头:“这模样,捕快站我面前都认不出来。”
可他还不满足,转身拿起砍回来的木头和竹子,开始叮叮当当敲打起来。余秋月好奇地凑过来:“长安哥,你干啥呢?”
“别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靳长安头也不抬,手底下忙个不停。
整整一下午,他忙得满头大汗,终于把东西做好。
他拍拍手,招呼余秋月:“来,看看这个。”
余秋月定睛一看,桌上摆着几个木雕小人,手脚用竹条连接,能灵活转动。旁边还有个木框,框上蒙着一层薄布,后面支了个小灯笼。
靳长安拿起一根竹竿,操纵木人晃了几下,灯光一照,薄布上立刻映出影子,活灵活现,像是在演戏。
“皮影戏?”余秋月眼睛一亮,惊呼道。
“对。”靳长安咧嘴一笑,“你家院子里不是有辆推车吗?咱把这皮影戏箱子往车上一放,你坐车上,咱俩扮成兄妹,去城里表演皮影戏。哪热闹往哪走,一边演一边观察,谁也不会怀疑。”
余秋月拍手叫好:“长安哥,你想得真周到!”
夜红缨飘在一旁,听了这话却有些发愣。
她眯着眼盯着靳长安,心想这小魔头够狡猾的啊!不仅易容术玩得溜,还搞出皮影戏当幌子,进了宁州府混在人群里,捕快想抓都抓不到。
“这小子,倒是比我想象的还难对付。”
靳长安浑然不觉夜红缨的心思,抬头看向天边渐沉的夕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明天就出发,宁州府,来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靳长安便拉着那辆破旧的板车出了门。
车上放着皮影戏的木箱,余秋月坐在箱子旁,手里攥着块粗布擦拭着额头的汗。
两人一身易容打扮,灰头土脸,像极了乡下来的兄妹戏子,毫不起眼。
靳长安拉着车,哼着小调,顺着官道往宁州府赶去。
他本以为最近官府风声紧,再加上妖人作乱,路上应该冷清得很。
可没想到,官道上人来人往,热闹得超乎想象。
有的骑着高头大马,扬鞭呼喝;有的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车帘半掀露出几张好奇的脸;还有不少像他这样拉着板车的,车上堆满了杂货或是农具,吆喝着赶路。
一路上尘土飞扬,叫卖声、笑骂声混成一片,靳长安夹在人群里,拉着车吱吱呀呀往前走,竟一点儿也不显眼。
“还挺热闹啊。”他嘀咕了句,回头看了眼余秋月,“丫头,坐稳了,别掉下去。”
余秋月点点头,拍了拍木箱,笑得一脸天真:“哥,放心吧,我稳得很!”
到了宁州府城门口,守门的兵卒懒洋洋地靠在城墙边,手里的长矛都快杵在地上。
城门旁贴着几张通缉告示,靳长安一眼就瞅见了自己的那张。
他忍不住凑过去,饶有兴致地瞧了瞧——画得还是那副歪鼻子的模样,下面写着“杀人放火,悬赏五十两”。
可来往的人群大多脚步匆匆,连眼角都没往这边撇一眼,顶多有几个扫了眼便皱眉走开,显然没兴趣。
靳长安摸了摸鼻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杀了那么多人,又一把火烧了宅院,干下这么个惊天大案,咋就没人关注呢?
他嘀咕道:“行吧,没人注意也好,省得麻烦。”
拉着板车进了城,宁州府里的景象更是热闹得让人眼花缭乱。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酒肆茶肆里人声鼎沸,吆喝声此起彼伏。
小贩推着车沿街叫卖,烧饼油条的香气混着烤肉的油烟飘满街巷。
几个杂耍艺人站在路边,耍着刀枪棍棒,引得围观的人群拍手叫好。
街角还有个算命瞎子,敲着铜锣喊着“趋吉避凶”,旁边围了一堆看热闹地。
余秋月一直扮演着好妹妹的角色,见靳长安拉车走得满头汗,便从怀里掏出一块蒸红薯,递过去:“哥,你吃点儿吧。”
靳长安瞥了眼红薯,摆摆手:“到了城里了,咱先找个热闹的饭庄,好好吃一顿,顺便打听消息。别老啃红薯,怪没劲的。”
余秋月撇了撇嘴,把红薯收回去,点头道:“那行,听你的。”
两人都是影戏子的身份,属于下九流,自然不适合去那种高档酒楼。于是靳长安拉着车,七拐八绕,找了家门口挤满苦力汉子的饭庄停下。
饭庄不大,门脸儿破旧,里面摆着几张油腻腻的木桌,空气里飘着杂粮饭和炖菜的味道。
两人把板车停在门口,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碗杂粮面和一盘炒豆角,外加一壶便宜的浊酒。
靳长安一边吃着面,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人的闲聊。
没一会儿,就听出了门道。
“听说没?再过三天,宁州府要办百花娘娘的灯会,可热闹了!”一个粗嗓门的汉子嚷道,啃着个馒头满嘴喷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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