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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昭帝的病随着入秋好了些许,不再成日躺在雪芸殿咳嗽了,胃口也好了许多,一日三餐都能吃得下。李意骏和李意乾辰时觐见,答了些近日的课业情况,道了几句家常,便退了出来。

  大周宗室成年后并不出城到封地居住,而是集中居住在阆京的东北角的池城里。李意骏前些日子搬了才进去。

  这日他和明昭帝的一顿早膳吃的是战战兢兢,没咽下什么东西,出了皇城便带着蓝溪到一家面摊子吃饭。

  刚叨了两筷子,蓝溪忽然一怔。李意骏见状顺着她的目光回首望去,原是李意乾正掂着钱袋子抛给老板,“两碗面。”

  蓝溪有眼力见,囫囵将面吞了,捧着碗起身去找老板加面汤,便直接坐在了另一张桌子上。李意乾身边的逢锦见状,也麻溜地同蓝溪坐在了一起。

  李意骏看他一眼,便垂下眸子自顾自吃起来。

  “三哥?”李意骏撩袍坐至他身边,对着他笑道:“好些天没见了,现下怎么不理我?”

  李意骏头也不抬,问:“怎么,今日有事找我?”

  “面来喽!”李意乾还没开口,便听老板一声吼,走近端上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红光满面道:“公子慢用。”

  他抽出一双筷子,笑着回道:“多谢。”

  李意骏仍然闷头吃面,待夹完最后一口,才缓缓抬起头,“我吃完了。”

  “吃完了?这么快!”李意乾怕他先走,一手夹着筷子往嘴里塞面条,一手摁住三皇子的胳膊,鼓着腮帮子道:“你在这陪我待会儿。”

  李意骏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道:“……我回去还有事。”

  “唉。”李意乾好不容易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抱怨道:“你们现在一个两个都不在崇文馆待着了。三哥你自开府后便不再来崇文馆了,小五和悬逸也去了谷东那边,现下崇文馆只剩下我和柳老头两个大眼瞪小眼,无聊死了!”

  李意骏终于牵起嘴角,道:“这不正合你意?”

  “哪有!”李意乾沉沉叹了口气,支着下巴道:“从前我是觉着什么都比不过三哥和小五,只能靠着勤奋多得一些父皇的宠爱,但现下你们都不在,我也不知道该做给谁看……”

  “你不厌恶我吗?”李意骏瞧着他,好像尝到了些许从前的滋味,“我不仅闯祸将小五骗去了城北,还将昏睡香往你房里扔……这么多混账事。”

  “嗯……当时觉得很惹人厌吧。”李意乾嘿嘿笑着吹了口汤,“现下想来还挺怀念的,我当时还往你身上丢虫子,你不照样也没计较。”

  李意骏摆了摆手,道:“是,你的虫子不仅吓坏了我,还烧了柳老头那半截胡子。”

  这话说完,二人一齐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累了,李意骏拨拉着面,慢慢道:“那时哪里会想那么多,不就是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掌,相互打着扯着也就过来了。”

  明明只是几个月前的事情,现下回忆起来竟觉得已经过了许久。

  李意乾端起面汤“咕嘟咕嘟”地喝完,一抹嘴道:“对了,听说父亲将秋狩的事交给你去办了?”

  “是。”李意骏敛起轻松的神色,搁了筷子。

  “你曾经说教我一套剑法,还记不记得?”李意骏兴奋道:“当时我还小,你说等我能抡起铁剑的时候便教我。”

  语罢,他从腰上卸下佩剑给他瞧,“前几日我已办得到了,你瞧,这把是韩将军特意给我打的!”李意乾凑近了,问:“三哥,你可以把那套剑法交给我了吧!”

  李意骏愣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四皇子说得是哪桩事。

  大概是一年前,李意乾还长得极为瘦小,某日皇城里不知从哪窜进来了只黄鼠狼藏在花园里,宫人都在休息,李意乾逛着园子没瞅见,一脚踩上了那只的尾巴。

  黄鼠狼当即暴起,追着李意乾在院子里咬了三圈,最后还是他的哭喊声吵醒了睡在树下的李意骏。

  虽然他当时也很害怕,但毕竟是做哥哥的,拿着木棍胡乱甩了一通,硬生生将黄鼠狼吓跑。李意乾崇拜地问他那是什么招式,他吹一吹额角流海,道:“此乃剑法之灰飞烟灭,招式异常凶险,你方才瞧见了没有?”

  “喔喔!”李意乾双眼发光,“三哥,教我,我也要学!”

  他那时怎么说得来着?是了,他故作深沉道:“你还小,待你抡得动铁剑时再说吧。”

  想到这儿,李意骏吸了吸鼻子,垂下头。

  “三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李意乾瞧着他不大好的脸色,连忙问道。

  李意骏只是摇了摇头,慢慢道:“……你还记得。”

  “这是自然。”李意乾笑了笑,“那时三哥你将我护在身后,真是高不可攀,威武得很!”

  李意骏也笑,明明只是一年前的事情,他总感觉自己老了许多。年年有风吹皱碧波万顷,将自己心里头的皱纹拉得更长。

  张贵妃曾同他讲,说岁月是春蚕吐丝,是蜘蛛结网,每个人的结果到底都是作茧自缚。烛火摇曳下,她望过来,眼底像燃着一团什么,“吾儿阿骏,你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脑中一痛,眼前骤然滑过舅舅张喆那张半扇烧伤的死肉,以及那还在嘀嗒掉血的刀刃。张喆将刀扔给他,冷声说:“你不会杀人,我手把手教着你做。”

  李意骏呆坐桌前,过了好久才呼出一口潮湿的

  气,“可是,我已经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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