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宾天
不永生，毋宁死。
亲切抓住夏岚风手，老皇帝用这辈子最温和的声音道：“师妹，师兄如何不信你。往后，义国还需要师妹看护。国师一职，师妹万不可推卸。”
他们的话，并没有在私下里说。
老皇帝一不好，等待的皇子皇孙，宗室臣子，忙不迭进宫。
一来就听到这种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完全听不懂的话。
什么师妹，陛下什么时候拜师？
什么飞升，青天白日，难道是做梦不成。
越说越离谱。
“陛下？”
老皇帝满心满眼全在夏岚风身上，对于其他人的呼唤，充耳不闻。
身体的感觉，又回到三天前，整个人极其痛苦，每说一个字，都是在针尖上跳动。
老皇帝不愿意理会他人，对这个国家，他尽力了。
他无憾。
现在，他要去追求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得到夏岚风肯定，老皇帝露出孩童一般纯真的笑，指了指宁良骏，将他叫到身前。
“往后，你为帝，当以百姓为重，江山社稷为重，孩子呢，抱来我看看。”
宁良骏回身，抱来宁修然，跪在床边，让老皇帝看清楚。
“父皇，孩子在这，是国师取的名字，宁修然。”
老皇帝颤颤巍巍抚摸宁修然，孩子不仅不哭，反而露出无齿之笑。
“好，修然好，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好好抚养长大，往后，必有一番作为。”
临终前，老皇帝还如此关心一个能不能长大的婴儿，反应快的人，立马觉得这里大有玄机。
他们不是输给宁良骏，而是输给一个两个月的奶娃娃。
成年王爷，眼神如淬毒一般，落到宁修然襁褓上。
随时有可能出手，干掉宁修然。
年纪小的皇子，闪过愤恨。
宁良骏突然懂了老皇帝的意思，不由得抱紧宁修然，心中惶恐不安。
再次确定，不能得罪夏岚风。
在这个幼儿夭折率畸高的地方，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使得怀里护身符丧命。
更何况，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盯着他，盯着他的修然。
宁良骏悄悄看了眼床另一头的夏岚风，一如当初见到的模样，清秀容颜上，带着看淡一切的镇定。
心突然安宁。
目前来看，国师还是站在他这边。
不，站在他孩子这边。
宁良骏信心爆棚，看着夏岚风淡定模样，得到老皇帝如此信任，登基一事，稳了。
只要他成功登基，任何人造反，他就能占据大义名义讨伐。
嘱咐完宁良骏，老皇帝又对一群臣子下最后一道命令。
“往后，诸位爱卿须全力辅佐新皇。”
说完，老皇帝大口喘气，眼见进气多出气少，以大王爷打头的皇子皇孙扑上前，嚎啕大哭。
“父皇，儿臣舍不得你……”
“皇祖父，孙儿舍不得你——”
老皇帝手垂下，眼睛半阖，缓缓闭上，再也没有回应。
夏岚风示意太医上前，太医院这一任院使和胡方是师兄弟，自然知晓夏岚风。
院使诊断之后，面对众人殷切目光，用力摇头。
其他王爷哭得更伤心，哭自己无缘大位，若要，只能造反。
年纪小的皇子更是如此。
在爹手下讨生活，和在兄长手下讨生活的差距，他们还是知道。
嫔妃在哭。
哭这座迷人的皇宫，即将换新主人，他们都需要在新主人手底下讨生活，从此，常伴青灯，了此一生。
臣子也在哭。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又须重新和皇帝这种奇怪生物打交道。
没有人为老皇帝的逝世哭，都在哭自己。
或许，还是有人真心实意为老皇帝哭，比如他的得力大太监。
大太监双目含泪，气沉丹田，高喊：“皇上宾天了——”
声音一道接一道传出去，传到宫外。
紧接着，皇宫传出钟鸣，一共108下。
此后，京城附近大小寺庙道观，每处须敲响三万下，为了祈祷死者不会受苦，能够在冥界享受福祉?。
大太监喊完，规规矩矩跪在地上，对着老皇帝方向，连磕二十七个响头。
“陛下，等等老臣。”